第九十九章 狩猎

定海神针搅得流沙河尘沙翻滚，好像一条愤怒的大蛇被暴力惊醒，肆意地宣泄着怒火。
这等震慑山河的本事，惊得唐僧心惊肉跳，他的目光沿着金箍棒攀向天际，见到了隐没于云层之中的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的身影。
“这猴子，又发什么疯了？”
他仰着头，喃喃自问道。
一声怒吼自咆哮的江河中脱颖而出，紧跟着一道残影炸出水面，直直向猴子杀去。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森白的獠牙：“终于出来了。”
“我去你大爷的！”
卷帘大将身影步步攀升，眨眼之间便冲到了猴子跟前，灵气肆虐，汹涌的气浪席卷四方，将周围的融融白云撕得粉碎。
灵阳见到了传说中的卷帘大将的真容。
这是一个身材健硕如铁塔般的黢黑壮汉，身着乌金甲、手持月牙铲，怒目圆睁！
卷帘一铲子砸下，却见面前这只瘦弱猴儿单手举了一根铁棒来挡。
“轰！”
磅礴与磅礴的灵气相撞，自高空传来一阵轰然巨响，惊得唐僧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待他惊慌失措地抬头看时，只见万里无云的晴空中，有一个黑影直直向自己坠来。
敖烈眼疾手快，急忙纵身一跃，一把捞了唐僧，随他一起稳稳落在远处。
那黑影悍然落地，可谓地动山摇。
土石飞溅中，小猪一阵惊叫，慌里慌张地找了一块巨石藏身。
卷帘狼狈地从深坑中爬起身来，呸了两声。
受了猴子一脚，他胸腔积压的怒火便乖乖地消散了，他明了，眼前这猴子自己惹不起。
其实早该想到这猴子的来历的，毕竟玩铁棒的猴子不多，这特征也算是明显了。
他灰头土脸地抬起头来，看到那只身材精瘦的猴儿就趾高气扬地站在自己面前，肩扛铁棒，眼神桀骜不驯。
识时务者为老实人。
卷帘微微缩了脑袋，小声道：“我刚才在河里睡觉来着……”
猴子眼神轻蔑，上下打量着他。
灵阳道：“一身憨肉，用来做苦力最合适不过了。”
猴子道：“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卷帘将在西游队伍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敖烈是为了牵制小龙女，天蓬是为了牵制太上老君，西游团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是灵山精挑细选出来，能够发挥重要作用的角色。
那么这个与众人都无关的卷帘大将，被灵山选中的理由又是什么？
猴子凝眉思索着。
见猴子不说话，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卷帘便轻声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说着，他蹑手蹑脚地退向河中。
可一声响亮的呼啸在耳边炸响。
卷帘瞬间僵硬了身子，只见妖猴一脸奸笑地看着自己，用手中铁棒拦死了自己的退路。
猴子道：“现在可不是睡觉时间。”
卷帘干笑了两声：“那个……我……嗯……你有什么事吗？”
猴子冷笑道：“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算是什么？神仙……还是妖怪？”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卷帘问得一头雾水。
既然已经被革除了神职，那自然不能算作神仙了，但也不可能是妖怪啊。
但若要追根溯源对自己此刻的身份做一个判定的话，似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自己在千百年前飞升成仙时，籍贯便从“人”改成了“仙”，如今玉帝只说废除自己的“仙籍”，也没说要将“人籍”还给自己，那严格说来，自己现在也不是人。
一个非人非鬼非仙的生命，世人对其称呼的选择，不就只剩下妖怪了吗？
卷帘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我现在是妖怪？！”
惊慌过后，一股悲凉油然而生：“我卷帘当人时勤勤恳恳，成仙后兢兢业业……到头来，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妖怪……”
老天爷！这还有天理吗？！老实人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曲折的命运！荒唐！简直荒唐！
卷帘悲从中来，一时间心痛难言。
可更气的还在后头！
那猴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挠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是妖怪……嗯，既然是妖怪，那就该吃俺老孙一棒。”
说罢，还不等卷帘反应过来，猴子猛然抬脚一踹，将他踹飞了数丈远。
卷帘轰然落地，一路颠簸。
他又气又急，冲猴子喊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自己不也是妖怪吗？！”
猴子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俺老孙已经信佛了吗？”
这只自称信佛的猴子凶相毕露，手中那根杀气腾腾的铁棒上正燃烧着熊熊烈焰，呼啸着向自己砸来。
卷帘双目圆睁，金箍棒上的火焰正在他瞳孔中跳动。
他想：“妈呀！我要死了……我堂堂的卷帘神将，终将以一个妖怪的身份，被一只信佛的猴妖给一棒打死……”
真是讽刺啊。
猴子的身影从天而降。
一时间，他竟忘了害怕。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够恐怖了，能逃离，其实是好事。
想通这一关窍之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平气和地说出了遗言：“玉帝，我去你大爷的。”
花雾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拳头攥得紧紧的。
她曾对太白金星说：“卷帘大将生性老实憨厚，让他和那只阴险狡诈的猴妖打交道，只怕会吃大亏。”
太白金星的眼神平静：“玉帝自有安排。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那猴子真要取走卷帘性命，你也绝不可出手相助，否则，玉帝计划将功亏一篑。”
花雾秀眉紧蹙，但还是俯首道：“是。”
……
“这也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吗？”花雾喃喃自语道。
此刻，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猴子和卷帘，以及那根燃烧着火焰的金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