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花园夜话

刘峥道：“杜员外能安排得如此周密，不露半点破绽，想必对寒血病是不陌生的吧？”
杜员外道：“刘经承既然也知道寒血病，我府上已因此死了人，那老夫应是苦主，为什么却对老夫颇有敌意？”
刘峥道：“哼，因为你鬼鬼祟祟，见不得光。若是你及早报官，那便一切好说，拼命掩盖就摆明心里有鬼。”
杜员外道：“哦？那老夫倒想听听是怎么个心里有鬼法？”
刘峥道：“那我就来说说，你府上窝藏着十年前滁州城里的寒血病人。这些人本已治愈，但是在最近复发了，咬了你府上的家丁，包括田小七，还有躺在地窖里的那两个。你为了隐瞒真相，就把田小七丢到了山上的陷阱里，伪造成他意外死亡的假象，另两个藏在地窖里，打算以后再如法炮制。我说的对么？”
杜员外沉默不语，捋了捋胡须，过了一会才道：“就算是这样，那么老夫又犯了什么罪呢？收留几个病人，并不犯法吧？”
刘峥道：“收留病人不算什么，可是病人发病咬人致死以后，你却隐瞒着不报官，而是私自处置，还伪造成意外，这分明是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本以为自己痛斥一番之后，杜员外会恼羞成怒，但他却仍稳坐椅中，不动声色，周围的总管、家丁也毫无反应。青函站在柳烟身边，脸上泪痕犹在，却是面露惊讶。
他不知今晚会面对何种凶险，索性骂个痛快，大声道：“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莫非都变成僵尸啦？”
张管事厉声道：“休得放肆！”
杜员外向张管事摆摆手，缓缓对刘峥道：“我听说刘经承一直以来在村里的名声不太好，乡邻门都说你仗势索贿、欺压百姓。很多人说起你都咬牙切齿，又恨又怕，可是今天所见却是一副为民请命的刚正气度，确实令老夫刮目相看。”
刘峥脸上一热，随即正色道：“我搜刮了一些村民的油水，却也不假，可总好过你表面仁义，暗中想要吸人的血。”
杜员外道：“我听说日间在村里有两个村民突发寒血病，已经身亡，那祸首是一个外乡的贼人。”
刘峥道：“杜员外的消息倒是灵通。是了，我忘了，你在我身边有一个眼线。”说着看了青函一眼，只见她双眼呆呆望着前边，喜怒不形于色。
杜员外道：“那你又怎知道我们府上的这几个家丁不是被外边的人所害呢？”
刘峥道：“你什么意思？”
杜员外道：“我知道经承早就疑心田小七是死在府中，这点你没有猜错。有一天小七外出置办东西，却在路上突然被人从后击晕，醒来后感到后颈处疼痛，还流了血。他回来后没多久，突然全身发冷，咬了一个家丁，还吸他的血。”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家丁，道：“他们几个都吓坏了，赶紧去拉小七。哪知他又咬了一人，于是大家就将他捆绑起来。后来他就越来越冷，全身僵直，神智不清。等我得到讯息来看的时候，小七已经不行了。我查看他的后颈处有个牙印。我简直不敢相信，难道十年前那种可怕的病又出现了？我赶紧让他们把另两个被咬的家丁也绑起来。果然没过多久，那两个家丁也浑身冰冷而死。他们几个全都吓呆了。”
刘峥道：“你怎么认得寒血病？莫非你也在滁州住过？”
杜员外点点头，道：“老夫当年亲眼见过那场风波，寒血病的可怖还记忆犹新。”
刘峥问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报官？”
杜员外道：“刘经承，若是你从未听说过、更没亲眼见过寒血病的可怕，我跟你说起此事，你会相信吗？田小七的家人会信吗？我也不知这寒血病人是来自哪里，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更大的目的，所以我打算先按下此事，希望能查出真相，再做打算。”
刘峥道：“所以你就让人把田小七运到山上，丢进坑里，让人以为他是误入了猎户的陷阱而死。”
杜员外道：“不错，因为田小七就是本村人，他若是失踪，他家人定会起疑心，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而另外两个家丁，一个是孤儿，一个是家在外乡，所以就先藏在地窖中，想等小七的事过去以后，再找机会运出去掩埋。当然，若是能及早查明真相，也许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为他们办理后事了。”
刘峥一时也难以断定他所说是否属实。他扫视了一遍厅中的五六名家丁，道：“府中死了人，这么大的事如何瞒得住，真的只有这几个人知道？”
杜员外道：“老夫府上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后院就这么几个家丁。那天出事后，我跟他们晓以利害，此事牵连许多人的性命，一定要严守秘密，平时和府中其他人绝不可提起此事。那天在给你带路的这个小哥，生性胆小，被你一问就慌了神。你们后来返回来找他问话，我就让他避而不见，并和其他几个人交代好，对你所问只说不记得。”
刘峥冷冷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串通一气，一起在我面前装糊涂。只是你府中突然少了三名家丁，其他那些不知情的人就不会起疑么？”
杜员外道：“家丁有来有走也不是奇事。随便找个理由说他们辞工回乡也就是了。”
刘峥道：“这番安排真是煞费苦心。那么这些天来，员外究竟有没有查到是谁咬了田小七呢？”
杜员外呷了一口茶，道：“还没有查到，如果知道是谁，也不需要请刘经承来说话了。”
刘峥道：“果然今晚是你设局引诱我来。”说着又瞥了一眼青函，见她仍是面无表情。
杜员外道：“那倒是刘经承想多了。我听说白天村里出事后，便想找刘经承谈谈，只是没想到今晚刘经承会自己上门，那便相请不如偶遇了。”
刘峥道：“哼，尊夫人可是早料到我晚上会来。”
杜员外道：“哦？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不管怎样，现在刘经承应该相信老夫府上没有藏匿什么病人了吧。”
刘峥道：“员外所说有几分可信，只不过还有一个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