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浮屠道（一）

曾有财坐在客栈门口的台阶上不时地回头看上一眼。
伙计小跑着从后面跑了出来，一头扎进柜台里和客栈的掌柜说着什么，又过了会子工夫曾言低着头走了出来。
曾有财忙起身迎了上去：“你可出来了，我都想进去找你了！”
“走吧。”曾言从曾有财身边走过径直下了台阶。
曾有财心里一沉，估摸着小曾去求的事儿没成。
“手里拿的什么？”曾有财赶紧追了上去，没话找话说。
“嗯？”小曾直眉瞪眼地看向曾有财，曾有财笑道：“进去的时候是个聪明小子，出来成了个小傻子！”
他一指小曾的手：“攥那么紧，难道是张银票？”
小曾的手掌摊开，手心里的银票被他攥得皱皱巴巴。
“呦！真是银票！”俩人对视一眼，曾有财把银票拿了过来展开一看吃了一惊：“二十两！哪来的？”
二十两，对于曾有财来说堪称一笔巨款！他要省吃俭用地攒上五年……
想着小曾在客栈里待得时间有点长，曾有财闹了心，追问道：“说话啊，这钱是怎么回事？”
“是那位姑娘给的。”小曾回想了下方才的情形才说道：“她让我去赎身。”
“让你去赎身？”曾有财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好好的，她赎了你出来想干什么？！”
想想阿峦身边还跟着个齿白唇红的漂亮小子，曾有财转身要回客栈：“要赎也是我赎你出来，她算什么！这钱咱不能用！”
“财哥！”小曾拉住了曾有财，见周围已经有人看向他们，小曾扯着曾有财走到了一边儿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声儿……”
他把自己求阿峦的事儿言简意赅地跟曾有财讲了一遍，没说自己是附在曾言身上的鬼魂，只说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母亲，因此才急着求人想找到母亲的遗骸，让她入土为安，也好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这事儿怕是不好办……”曾有财看着曾言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去年哥哥去了一趟，乱葬岗的情形你是不知道，很多尸首都是浅浅的埋了，风吹雨淋的露了出来，衣裳烂了骨头都散了，又没了你说的那棵树……谁去了也没辙。”
“平头百姓当然没辙了。”小曾轻声道：“她若是肯答应……我就有救了……否则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有救了？”曾有财咧嘴笑道：“你别老自己吓唬自己。做梦梦见爹娘是常事儿，早些年我也老梦见我爹呢，梦里他也总是拿着鞋底子抽我，嫌我吃的多……”
曾言摇了摇头：“这不是一回事儿。”
“财哥。”他慢慢地抬头看了曾有财：“我告诉你吧，若是我不能将我娘的骸骨寻到妥善安葬了，我真的会死。”
“咱别说这个。”曾有财伸手捏住了曾言的唇瓣不许他说话了：“你说的话太丧气，我真不爱听。”
“要是你非死不可，我就和你一块死！”
“我跟你一起到咱娘跟前问问去，哪个做娘的舍得把亲生儿子带走的？这做的就不是人事！”
……
“这里待着没意思，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
客栈里阿峦仰着头看着屋顶一直在发呆，宝贝抓耳挠腮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末了他拉过椅子来坐在了阿峦的身边哀求道：“别想了，你别想着姓曾的小子了，往南去你这身子受不住的！”
“我想过了，我有三四种法子能将人的骸骨辨认出来。”阿峦低头看向宝贝：“可这几种法子都得惊动了地府，我琢磨着用什么法子能拖延个一时半刻的，让仙君找不到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