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掉马进行时

有着季风性气候的都城，在夏末初秋的晚上总是有凉风吹向城外的珀尔湖。月光之下的街边建筑都被蒙上了一层白色薄纱。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早已过了都城人民的夜生活时间，街上早已没有了游荡的人群，所以在空旷的大街上，身材高挑的穿黑色长斗篷男子就显得格外令人注目了。
仔细看他，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他看上去大概有28岁以上，脸部的线条非常分明，就像被用力雕刻过的石膏像。他的眼窝深陷，一对深蓝色眸子像令人神往的海洋。但他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让本来端正的五官变得有些古板。
他的名字是霍尔德·霍斯，整个缇亚帝国最有名的赏金猎人。
他走到两栋三层高的小楼之间，谨慎地回头观察确认没人尾随之后，转身大步地踏进这条窄巷之间。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猎鹰’霍尔德大人。”细微的声音从小巷最深处的垃圾堆后方传来，“居然为了追杀一个没有了庇护的吸血鬼，从最北的艾俄洛斯州追到了这里。”
“猎杀吸血鬼是我的任务。”霍尔德冷冷地说道，右手已经摸到了大衣兜里的枪械。
“呵呵……”声音的主人挣扎着站起了身，在月光下，才能看到她的全貌，棕色及腰的麻花辫因疏于打理，发尾已经变得干枯。
“我知道你，荷拉。原本是人类，被一个不知名的吸血鬼初拥后也成为了吸血鬼，人类变成的吸血鬼在血族中也是没有地位的，你为了活命，所以到了柯尔特斯家族寻求庇护。”霍尔德掏出小巧的银色手枪，枪口对着荷拉的心脏，“可是你的家主将你除名，你现在已经没有庇护了。”
“哈哈哈，真是可笑啊。”荷拉的眼神变得犀利，“一个狼人，成为了赏金猎人，借着出任务的名义大肆猎杀吸血鬼，你不觉得讽刺吗？谁不知道狼人和吸血鬼天生就是仇敌？你说这些话都不觉得害臊吗？”
“你的遗言就这些了吗？”霍尔德依旧面不改色，他的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你不得好死！霍尔德！你们族人那些疯狂的想法，是永远不能将血族全部剿灭的！我的主人——”
“嘣——”
突然响起的枪声终止了她最后的遗言，谁也不知道这个名为荷拉的血仆最后究竟想说什么。霍尔德面带厌恶的神情看了一眼女人的尸体：吸血鬼被银质子弹打穿了心脏后尸体迅速腐烂、化为了灰，被风吹散了她留在这世间的最后的记忆。
“接下来，就是你了。”霍尔德抬头望着天空上的一轮弯月，“凯尔·柯尔特斯。”
与此同时，柯尔特斯宅邸。
根据平时在一起的观察，艾薇确认了这个时间凯尔已经休息，这才蹑手蹑脚地溜进凯尔的书房，点起一盏煤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顺手抓了一张纸和笔便写起来。
“注意监视凯尔·柯尔特斯的动静，他很有可能是戮天会的人。”写到这里，艾薇提笔的手一顿，咬了咬牙才往下继续写着，“另外，请去西岚调查一个叫伊芙的女人，她有很大可能与戮天会有关。”
简短的几句话，这是给柯罗诺斯送的信，艾薇相信他一定会采取措施的。
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叠好放进外衣的口袋里，艾薇还仔细地翻了翻凯尔的桌子，试图继续寻找有没有戮天会纹章的信纸。然而结果令她失望。
“算了，还是回屋睡觉吧。”艾薇摇摇头，吹灭了油灯，准备原路返回。
刚推开门走上走廊，最东侧的房间亮起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的争执声音。艾薇心生一计，悄声念了一句无声无形咒（注1），便向房门前走去。
“我都说了，凯尔。”屋内响起的，是一种清亮的男性声音，艾薇此前从未听过这个声音，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挪动到门口。
“最近不少吸血鬼被猎杀，初步猜测是狼人做的好事，凯尔，你刚出任新长老就遇到这种大规模屠杀事件，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像上一任长老一样失去血族的信任啊。”艾薇偷偷地趴上木门，一只腿跪在地上，通过半开的缝隙往房间内望去。说话的人她从未见过，因为男人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这个人的头发是褐色的，个子比凯尔还要高一些。
而她的凯尔，此时正坐在他的红木摇椅上。即使周围的人挡住了他，艾薇凭借着对他的熟悉程度，一眼就辨认出他，然而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凯尔身边围了四个人，正好将他圈住。
“查到了是谁在追捕吗？”椅子上的凯尔揉了揉鼻梁，声音透露着一丝疲惫。
“长老会已经派人去查了。”
这个人的声音是——杰森？
艾薇瞳孔猛地放大，捂住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这个声音是杰森的，她在戮天会这么久，不会认错，就是杰森在说话！可是他为什么会在凯尔的宅邸？他在这里还提到了“长老会”，那也就是说，他也是吸血鬼吗？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凯尔与戮天会真的有所联系？
艾薇的指甲已经不知不觉地深陷在手心的软肉里，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凯尔，你难道真的是……
“长老会？”凯尔似乎在质疑，“我不久就会将长老会重新洗牌。全部换上我的人。”
“主人，将长老会全部换成自己的人相当困难，不仅要挑选合适的人选，还需要面对其他家族的质疑。”一个女性的声音也响起来，“您请三思。”
“不必了。我已经决定了。”凯尔沉默片刻才继续说，“另外，组织内部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目前还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由我去处理了几个叛徒。”那个女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嗯。”凯尔应了一声，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到门外，正好对上已经隐身的艾薇的眼睛。艾薇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心虚，她总感觉凯尔似乎能看破她的伪装，注意到她在这里一样。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辛苦了。”凯尔说，并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艾薇惊呼一声不妙，赶快趁着咒语还未失效，快步往卧室跑。
所以当凯尔冲出房门的一刻，他并未看到艾薇的身影。对作为吸血鬼的他来说，人类的魔法是很容易被看破的。所以，看破艾薇的伪装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他只是不确定那个是不是艾薇。
“凯尔，你怎么突然结束跑出来了？”杰森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对于他提前结束会议很是惊奇。
“我刚刚好像看到小家伙了。”凯尔说，“八成，是被听到了。”
“不是吧？”杰森撇撇嘴，他身后的三个人也走了过来，分别是化作人形的埃弗特、昨日连夜回城的凯尔的心腹暗卫阿贝尔、凯尔的贴身秘书安。
“主人，一旦对话被外人听到，就相当于我们的机密泄露出去了。”安冷静地劝他。
凯尔倒是不紧不慢地开口，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不见异常：“嗯，小家伙的话，应该没关系，等天亮了我去和她谈就好了。”
凯尔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而他身后的四人是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啊，对了，安，你不许私自找到她用催眠术抹去她的记忆。”凯尔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和女人说，“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安跟了凯尔这么久，自然是明白自家主人的脾气，虽有不甘，但是只能应下：“是，主人。”
“嗯，那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也先回去休息一会了。”
“是。”
注1：无声无形咒，隐身咒语，施展之后施法者可以短暂地进入隐身状态，隐身时间与法师的魔法能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