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替女相亲

第三十五章替女相亲
晓月的母亲已退休多年。她性情直爽，性格泼辣，嗓门大，嘴上虽厉害，心肠却软，见到乞丐是一定要掏钱出来的。有一次她坐在地铁里，看到一个男人领着个七八十岁老太太在车厢里乞讨，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晓月妈于心不忍忙掏了十块钱给那男人。可想想不对，站起身来一把把那十块钱又给夺了回来，大声问道：“这是你妈吗？”
男人忙说：“是我妈。”
“是你亲妈吗？”
男人还未及回答，那老太太忙点头：“我是他亲妈。”
晓月妈就指着男人骂：“你有手有脚的男人，为什么不自己挣钱？你妈都这么大年龄了，为什么你还带她出来乞讨？你还好意思说这是你妈！”地铁上的人都瞧着他们。
这个中年男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晓月妈又对老人说：“老太太，你把你儿子养这么大了，就应该让他来养你，你不应该再出来了，你这是把你儿子给惯坏了。还是回家吧，别出来了。你出来讨，别人就会骂你儿子的。”最后把那十块钱塞到老太太手里。等他们走后，身边的人就悄声对晓月妈说，你不应该给他们钱，他们都是骗子。
晓月妈本来是个广结人缘的人，和谁都能说笑两句。可最近两年，特别是女儿进入二十七岁后，她就变得敏感起来，最听不得“大龄剩女”这几个字。只要有人提到哪家的女儿还未结婚要成“大龄剩女”了，她便浑身不自在，于是想尽一切办法给晓月介绍对象。前段时间几个女同学要搞四十年聚会，她本不想参加，但转念一想，或许有谁家的儿子还未成婚并且足够优秀，能配上自己的女儿，这难免不是个机会。于是她满怀希望地去了，却未想现在的女同学聚会，完全成了个人幸福生活的展示会。大家多年未见，最先关注的当然是对方的脸和身材，是否还年轻？是否还漂亮？只要年轻漂亮，自然会得到同学的羡慕和夸赞，脸上便越发的神采奕奕；不年轻不漂亮也没关系，只要秀出自己的好日子，衣服是阿玛尼，包是LV，车子是奔驰，房子是别墅，那自然是鹤立鸡群高人一等；再不济的，就时不时透露自己的儿子或女儿已经是博士啦，或是海外公司的高管啦，前年去国外吃不惯喝不惯睡不惯啦，在泰国旅游时还拉了肚子，以为要葬身异国他乡了呢！大家一感叹，神情上也多少有了得意。晓月妈和女同学们在酒楼里相聚，自然也是走了这一趟程序，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炫耀的晓月妈，哪还好意思再提起家里还有个大龄剩女，便气闷地坐了一会，找个借口早早退了场。
最近晓月妈听人介绍，说是城南“新月公园”里有一个相亲角，那里有很多老人为自己的大龄儿女们相亲。于是星期六这天，她一大早坐了地铁又转乘公交往这里赶。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作为女人，这辈子也就只有两件人生大事：一是给自己找个好老公；二是给女儿找个好老公。自己的任务早已完成，老伴也还不错，现在就剩下女儿了，什么时候这件事也完满了，她的人生也才算完满。
晓月妈走进公园，本来还东张西望别别扭扭怕遇到熟人，但看到三五成群的老头老太们都说笑着往一个方向涌去，便放开了手脚跟着他们向里走。没走两百米，便看到那边郁郁葱葱的树木间如集市般热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上面拉一巨大红色横幅：“加强相亲角综合治理，坚决取缔无证婚介”。两排长长的广告栏上贴满了男女青年征婚信息，甚至还配有大幅艺术照片，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对面还有好几排撑开的五颜六色的太阳伞，每把伞后或蹲或站着一个老人，有的看上去年龄不大，有的头发已经花白，伞尖处挂着各自孩子的征婚信息，如果感兴趣想要更详细的，他们手上还准备着一大堆资料，随时会塞到你手上一张。由于位置有限，还有很多广告只能用一根根细绳穿过，系在大树之间，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