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荀县令拒不投降，孙屯长先下头功

面对秦琼的“无礼”要求，即使城下有两千大军杀气腾腾，即使城上只有不到一百个两股战战的家丁奴仆，荀冉仍然硬气地梗起脖子：
“吾奉天子诏，为一方县令，人在城在，城破有死而已！贼子若想拿城，尽管杀上来吧！”
见荀冉能表现得这么视死如归，秦琼很是欣赏，于是最后劝了一下：
“荀君大才，又如此高义，却只能做一个区区六百石县令，难道就不觉得屈才了吗？只要荀君能开城助我，我必以国士待君！”
前半段话确实说到了荀冉的心里，即使知道自己才干并不出众，但人生一世，谁不想做个两千石的高官，宰治一方州郡呢？他荀冉出身名门，就算再怎么样，又岂愿在县令之位上蹉跎一辈子呢？
后半段也说得荀冉颇为心动，“以国士待君”，这句话可以说是每个文人最渴望从人主口中听到的一句话了。
但荀冉也一点都不心动，因为现在对他说这句话的不是人主，而是一个盗匪头子。
他堂堂荀氏子弟，担不起屈身从贼的名头，这是死了也进不了祖坟的。
唉，如果来攻城的是一方诸侯，该有多好。
到时自己抵抗一阵后假意不敌，呃也不用假意了就是不敌，之后城破被俘，送到对方面前时说一番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话。
这时候对方要么过来亲手给自己松绑然后脱下衣服给自己披上，要么喝令刀斧手把自己推出去斩了。
切记切记，一定要在即将到门口的一瞬间哈哈大笑，笑得越夸张越喘不过气越好，这时候对方就有理由把自己叫回去，然后随便聊几句后，自己惊遇明主纳头便拜，对方礼贤下士亲自扶起。
成了，一套完整的“明主遇忠臣”流程就走完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可惜啊，自己遇上的不是明主，而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盗匪，叫什么瓦岗。真是笑死，欺负自己不知道吗，瓦岗山远在河内郡好不好，怎么可能跑到汝南来？
荀冉从来没上过战场，不知不觉间就走神了。
等他听到身后人在惊恐地大喊“县君小心”时，他这才从恍惚中猛然惊醒，然后就看到一支利箭从城下冲自己直直飞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从未经历过的剧痛由左耳边蔓延开来，一瞬间将他的灵魂撕扯得死去活来。人体的应激机制这时候发挥了作用，荀冉两眼翻白，倒地疼晕了过去。
在城下的秦琼放下手中的长弓，自责地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一直在苦练锏法和枪法，没怎么摸过弓箭，结果现在射术就生疏了不少。本来瞄得好好的头，最后只射中了左耳。
尊重归尊重，敬佩归敬佩，一旦到了战场上，那就只有你死我活了，秦琼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对荀冉如此，将来如果对上关羽，同样是如此。
眼见荀冉中箭倒下，城墙上一片大乱，本来就稀松的防备更加拉胯。秦琼朝前一挥手：“攻城！”
背后他训练了一个月，初有成效的军阵轰然应诺，隆隆的脚步声逐渐加快。
先登者官升三级，赏田百亩，这是出征时秦琼一早就定下的赏格。
丰厚的奖赏加上初战高昂的士气，瓦岗军士们人人争先，就连扛着沉重云梯的士卒都跑得飞快。
面对如雷如浪拍来的人潮，单薄的城墙上只有零星几只小箭软软地飘下去，仿佛一只小拳拳轻轻捶在壮汉的胸口，让壮汉更加地兴奋了。
“军心可用啊。”看着这一幕，秦琼欣慰地对身边的周仓感慨道。
周仓握着大刀，看着远处的城墙有些心痒：“大哥，让我也去冲一阵吧？”
“胡闹！”秦琼故意板起脸，“你的伤才好了多久啊，不要命啦？”
被秦琼训斥后的周仓黑脸一红：“大哥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小就抗揍，不管多重的伤过不了把月就能好得差不多。”
说到这周仓又好奇地问道：“对了大哥，是那天那个叫赵云的枪法好，还是大哥的枪法好啊？山寨弟兄们都说您当时把赵云打惨了，我那时晕过去了没看着，是不是真的啊？”
“什么打惨了，你听那帮东西们吹吧！”秦琼笑骂一声，“不过是仗着出其不意，胜了他半招罢了。”
“胜半招也是胜啊！”周仓急道，“只输了大哥半招，赵云武艺如此了得，大哥怎么不把他留下啊？”
“算了，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强求不来的。”秦琼随口应了一句后，忽然指着城墙那边，对周仓说，“行了，现在你可以冲过去了。”
周仓急忙作势欲前，又泄下劲来，抱怨道：“这群小崽子们跑这么快，城都打下来了大哥才叫我去。”
“哈哈哈哈哈！”秦琼大笑一阵后，领着周仓一起过去了。
就在他们两人谈笑的时候，瓦岗军已经一股气攀上了城头。荀冉倒地后城头的守军早就没了士气，见敌军已经上城了，干脆连抵抗都不抵一下，纷纷逃下城去了。
城头上只剩下左耳鲜血淋漓的荀冉躺在地上，那个喊“我家县君说他不在”的亲随倒也忠心，都抖得跟筛糠一样了，依然持着刀守卫在荀冉身前。
瓦岗军中率先登城的是一个秦琼亲自提拔起来的屯长，名叫孙康。
溜着云梯第一个蹦上城的他，因为城头上根本没有抵抗，到手的功劳显得十分没有成就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穿着官服的荀冉，还有挡着荀冉前面的那名亲随。
有厮杀，有大鱼，这样的功劳挣起来才得劲嘛！
孙康拿着长矛就冲了过去，亲随急忙持刀去挡，却因为太过紧张一刀扑空。孙康用矛尖在刀身上轻轻一磕，就把他手中的刀打飞了出去，然后一矛指在他喉咙上：“说，地上这人是谁？”
这位亲随没答话，反而伸手握住矛杆想要抢夺，这下惹恼了孙康，直接顺着劲将长矛送进了他的胸膛。
将染血的长矛从死者体内拔出来后，更多的瓦岗军士卒已经围了过来。孙康害怕到手的大鱼被人夺了，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揪住荀冉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骄傲地对周围人喊道：
“告诉秦将军，孙康抓到了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