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交谈

南宫泽笃定地摇了摇头道：“父皇他，已经立了太子……”
苏父仍旧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心里是清楚的，你之所以到我苏慕山庄来，这背后暗行刺杀之事的是何人？许是太子，许是假借太子之手的旁人，可不管是谁，幕后之人的意思都很明了，他们不想让你活着！而你的父皇或许能庇佑你一时，但百年之后呢？一个没有了依仗的皇子，是没有未来的，你从前受到的万般恩宠都将变成万劫不复，你可明白？”
苏父的话说的十分在理，南宫泽不免苦笑。
重伤之后，他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他传信给京城，报了平安，也打算能行动以后就搬到附近的别院去的。
后来没想到伤势好了，身体的元气却没恢复过来，再加上苏慕山庄的部署的守卫确实万无一失，他也就在此住下来了。
江湖中人最重意气，既然肯留他就会保他周全，更何况苏慕山庄毕竟名声在外，朝堂的人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他会栖身在此，如此看来这里倒是比别院更安全了。
若是他贸然搬回别院去住，难保不会有杀手追杀过去，横生枝节。
其实他也猜到了这幕后之人的用意，既然都是皇家之人，想来别院的地点一早就暴露了。早在当初传信回宫的时候他只是隐晦的提起自己的猜测，毕竟近年来太子一方频频异动，他也不是全无察觉。
后来收到皇帝的回信，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为了皇位和权利对他拔刀相向，初始他也是难以置信，后来又觉得伤心凉薄。
仿佛记忆中一同读书，赛马，练武，捉弄內侍宫女的那个长兄还是一如少年的模样，却转瞬间又变了模样。
如果人能一直停留在小时候，那该多好啊，他还是那个带着他一起读书玩耍的兄长，他也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他们还可以兄友弟恭。可是后来呢？他们渐渐长大，渐渐疏远，渐渐揽起越来越重的责任，也渐渐地萌生出更多的野心。
因为母亲的关系，父皇爱屋及乌，宠他爱他，可他宁愿不要这份沉甸甸的宠爱，因为他的父皇不同于普通的父亲，他的宠爱背负着整个天下。
他怕了，他不敢接，也不敢要，他瑟缩着决定远离那分唾手可得的权利，逃得远远的，游山玩水，放浪形骸。
他如愿以偿了，父皇立兄长做了太子，可惜一切却并没能因此而结束，那个从小带着他玩耍，护着他长大的兄长，最后还是决定找人杀了他！
为了皇权！
为了帝位！
他长大了，虽然他还是太子的弟弟，但同时他也是他太子之路上最大的威胁。
可惜太子错了，他不是故意做作，他是真的见惯了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厌倦了那些永无休止的争斗。
皇帝是这世界上拥有至高权利的人，却同时也是这世界上拥有最广袤孤独的人。
他从师父陈云将军那里听到了外面大千世界的种种，他不像一辈子被皇权束缚待在四四方方的皇城中孤独终老，就像父亲那样，他更不像看到将来自己的孩子相爱相杀，像他的兄长那样……
他不喜欢那个皇城，不喜欢那沾染着杀戮和鲜血的权利，他只想一生一世一双璧人，河泽里相濡以沫，江湖上共一叶舟。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可即便如此，也不可以么？
南宫泽收回思绪轻轻地叹了口气。
苏父见他叹气，知道他是明白此中深意又道：“想来陛下应该也已经得知你这次遇险，若背后乃是太子所为，以陛下对你的宠爱，我看此时绝不会善罢甘休，可一旦太子因此受到牵连，只怕早晚会迁怒于你啊！”
苏父顿了顿又道：“可若此事查明，幕后并非太子所为的话，只怕这幕后主使就更为难缠了，这是打算一石二鸟，一举将你和太子统统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不过不管幕后主使者是谁，太子也好，另有他人也罢，总归二者都是恨不得将你除之而后快的，想来也是陛下对你的宠爱过胜，三殿下，这其中道理，你明白吧？”
南宫泽当然明白，他知觉脑中嗡嗡作响就好像万鼓齐响，万箭齐发。
苏父却不依不饶地继续道：“这样的事，一旦开始就是不死不休，他们能刺杀你一次，一次不成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虽有功夫傍身，有护卫保护，可他们迟早会找出你的破绽，抓住你的疏忽，你能保证每一次都能有苏木山庄这样的地方庇护你吗？要知道天下没有万无一失的事，而我也不会选择让晴儿就这样跟着你惶惶度日，颠沛流离。”
苏父的话没有错处，却句句如刺直戳身心，南宫泽无力反驳，他终于安静地看着他，眼中是一片茫然。
苏父也直视他的眼睛道：“如今皇帝春秋鼎盛，治下国泰民安，你也好，太子也好，或是别的皇子也罢，你们都明白，距离传位之事还遥远得很，太子之位其实并不牢靠。”
南宫泽终于抿了抿嘴唇问道：“所以，苏伯父到底想说什么？”
苏父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皇上心中还是最属意你来继承大统的。陛下到底是陛下，他站得角度高，看到的想到的也比我们这群江湖走卒要长远，他属意你，绝非是因为偏爱的缘故，倘若陛下百年之后另有密诏宣你为新帝你又当如何？我听闻三殿下早年既有盟誓，称终生只娶一妻，这倒不难，只可惜你出身皇家，你的妻子即便不是权臣贵女，至少也要门当户对，更何况，倘若有朝一日你当真继承大统，你的臣子会容忍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做一国之后吗？”
南宫泽闻言道：“苏伯父，我却无继承帝位之心，即便我真的有，这又与我的皇后适合出身有什么干系？历来外戚干政，轻者祸国，重者篡位，立一位出身显赫的皇后就是好事了么？”
苏父一笑却所答非所问：“三殿下，我记得您的母妃也是深得圣宠啊！可这么多年来，连你都已经长成一位能独当一面的皇子了，她却依旧只是个贵妃。我听说林家从前也是家世显赫，后来你外祖过世，舅舅们都不思进取，又不懂为官之道，挪用公款最终自掘坟墓，也让林家至此没落。”
南宫泽没有说话，这些母妃家族的往事他是知道一些的。
苏父见状叹了口继续道：“当初那庄贪污案可谓天下皆惊，林家连坐，可陛下宠爱林妃娘娘，并没有因此事迁怒与她。但当时皇后之位空悬，与林妃娘娘同为妃位的赵妃也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母，她本没有林妃得宠，却跨过林妃最终成了皇后。世人都说是林家拖累了林妃娘娘，可林妃娘娘身居内宫除了也姓林，她什么都没做过，陛下知道，朝臣也知道，但朝臣不会容许一个背着家族污点的人母仪天下，皇帝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