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茶馆里的女孩

茶馆里，顾昭曦和坐在观众席上嗑着瓜子花生，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听着说书先生兴致勃勃地讲着三国争霸。台上正说到故事高潮处，台下掌声轰鸣一片，两人也附和鼓掌。
二楼雅座，茶馆小二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端茶倒水，脸上谄媚的笑容把纹路都挤在了一起。张敬慎习惯性的忽略掉身边的人，顺着栏杆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窃窃私语的两人，顾昭曦的脸被坐在他旁边的人挡了一大半，不过他依旧认出了她的模样。听不清两人再说什么，不过她的表情可真丰富，一会鼓起腮帮子，一会狡黠地掩嘴笑，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一会又指着茶馆里的某一处说明着什么，看的出来她现在很开心。不过，坐在他旁边的人可真碍眼，一直动来动去的，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身子，还时不时的给她添茶，他们还会侧身私语，关系可真好。
张敬慎兴致缺缺地坐直了身子，桌子上的茶点怎么看都失去了它们应有的颜色。抿了一口茶，随即又放下杯子，站着的小二连忙问道：“二爷，今日的茶水点心是不合您胃口？我这就找人撤了，再给您换上一桌？”张敬慎摆摆手，“不用了，是我今日胃口不好，你先下去吧。”“好嘞，有事您再吩咐。”
楼下的掌声此起彼伏，台上的说书先生依然热火朝天的说着。张敬慎忽然觉得有些吵，至于说书先生说的些什么故事他并不想听。这茶馆里只有一处是安静的，可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在这登高望远。心里感觉有撮小火苗在乱窜，张敬慎又喝了一口茶，茶水比之前更苦了。
一直守在角落的陈廷看到自家爷失落到生气的样子，自然就站不住了。“二爷，您不必为那种人生气，他还能在您眼皮子底下反了不成。”
把玩着茶杯的张敬慎听完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瞪了陈廷一眼，陈廷立刻低头后退一步，后又想了想，“二爷，要不我让掌柜的叫几个人给您唱支小曲儿解解闷，这几日那些个老东西在帮里闹腾的紧，这不您也跟着受累，您看您这都累得没胃口了。”
“再说一句话就给我滚出去！”
“啊？是。”陈廷又默默地退到了角落，独自承受这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故事总算是接近尾声，台上的人说的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台下的观众也更聚精会神的听着。待到故事终了，又是一片哗然的掌声。
“太精彩了，比海城的舞厅什么的好玩多了！”顾昭曦拉着李元祁往门口走去，“我们改日再来吧，我喜欢这里。”
“好呀。”挣脱开她拉着的手臂，李元祁柔声回答道。
张敬慎看到人往外走，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刚走到楼梯口处，外面忽然闯进来三十多个人，一部分人一字排开堵住了茶馆的出口，其他的人拿着枪迅速包围住还未出去的客人。
一个穿着藏青色的长袍的人站出来，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戴了副圆框金边眼睛，岂料说话的语气却是一副冷漠又绝情的杀手样子，“都别动！我们爷前几日在这丢了重要东西，特命我今日在这寻找，还望诸位配合。”
茶馆掌柜的在一旁陪笑道：“哎呦，赵副堂主今天亲临小店，那是小店的福气，您要找什么东西直接吩咐一声儿就是，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呢！”
“我们堂主的东西，若你找出来不是完整的，你担当得起吗？”当即眼神示意左右，把掌柜的拉到一边，看了起来。
“哎呦呦，各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掌柜的话只是个插曲，毕竟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顾昭曦和李元祁和所有人一样蹲在地上，只不过她偶尔会衬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和环境。周围大概有二十多个人用枪指着他们，门口也被堵得水泄不通，逃脱的概率基本为零。
“你们几个，去二楼搜。”赵副堂主一挥手，顿时有五六个人迅速冲上楼。然而，那些人走到楼梯口，便戛然而止。
“哈哈哈，你们堂主这是丢了什么东西啊，弄得那么隆重。”张敬慎泰然自若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便对上赵副堂主的目光。
“张二爷？恕赵某失礼了，不知竟打扰了张二爷的雅兴。”赵副堂主微微拱手，算是聊表歉意了。
“赵副堂主客气了。刚才听你们说这东西很重要，不过……既然如此重要为何又弄得人尽皆知？”
“张二爷，我只是在按照堂主的吩咐办事。”
“好，看来你们堂主也有糊涂的时候。”
“张敬慎！看在张老爷子的面子上我们尊你一声‘二爷’，你别得寸进尺！”
“呵，赵宗汝你是太高估那老头了，还是太低估我了？”张敬慎身子微微前倾，挑了一下嘴角，摆出一副挑衅的样子。
“你——”赵宗汝被气得跳脚，瞬间端起手枪指着张敬慎，同时站在他身边的陈廷也迅速拿出手抢指向赵宗汝。刹那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调转枪口指向了张敬慎二人，这里面的气氛瞬间掉转急下，弄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甚至有些蹲在地上的人发出了几声惊恐的尖叫。但偏偏有些人不当回事，气定神闲地插着口袋，“赵副堂主这是要干什么呀？”
赵宗汝冷静之后便缓缓放下枪，整理了下衣衫，沉声说道：“刚刚冒犯了，还请二爷赎罪。”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张二爷慢走。”
“呦，这就开始赶人了，不过要我走也可以，我得带走个人。”
“张二爷请便，您的人我哪敢扣啊。”
“就等你这句呢！”围着人转了两圈，张敬慎的视线却只在人群中间眼睛左顾右盼的顾昭曦身上。这小丫头看什么呢，还是在想着逃呢？张敬慎心里有各种猜想，要不是现在气氛太过剑拔弩张，还真不舍得打扰她。
“喂，走了。”张敬慎停在离顾昭曦最近的位置，蹲着的人瞬间都四处张望，只希望自己就是那个人。顾昭曦也转头向后方看，不料忽然有只手将自己拎了起来，还未反应过来，自己便脱离了人群。直到门口，顾昭曦才看见此人的模样。
当即有些惊讶，“唉？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张敬慎故作镇定反问道。
“不认识，但我们见过一次呀，在海城——”
“嗯不错，竟然还记得起来。”
“能不记得嘛，那天——唉算了，不过我还有个朋友在里面，你能不能也帮我把他带出来？”
“不能。”张敬慎觉得好像太过无情了，便缓声道：“里面的人是和我有过节的人，要不是我和他们老大还留有几分关系，他也不会轻易放人。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这样啊，不过还是谢谢你把我带出来。”
对上像星星一样的眼睛，张敬慎忽然有些心虚，“举手之劳而已。你住哪，等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我想在这儿等他，等会我们一起回去。”
“这种阵仗，里面的人一时半会走不了的。天都快黑了，还是我送你吧。”
“可是……”
“他们不会有危险的，顶是多搜几次。”
车上安静的能清楚地听见发动机的声音，陈廷在前面驾驶位专心开着车，后面的两位一个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顾昭曦不停地向后看，祈望能在玻璃外面看见熟悉的身影，“他对你来说很重要么？”顾昭曦听见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嗯，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一声几不可闻‘嗯’，轻轻地结束了这场短暂的谈话，之后车上的人未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