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无题

隔日，丧礼上名流云集，赵宗汝除了忙前忙后处理前堂主后事外，作为刚上任的堂主还不能怠慢了客人。众多宾客中，商贾权贵者有之，三教九流者亦有之。最让人意外的是出现在这里的海城商会的王副会长——王忠乾。
王忠乾此时正和聚友堂中的一位年长者谈笑风生，时而低头沉思，时而摇头叹气，年长者拍拍他的肩膀，看似是在安慰。张敬慎和陈廷站在一个角落里，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他怎么也在这里？”张敬慎轻声说。“您是说王忠乾？”陈廷说。张敬慎应了一声，又说，“看来想和赵宗汝攀关系的人还真不少。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王副会长，久仰啊。”
“哎呦张二爷也在啊，我不知道您也在这，早知道就去给您问好了，请张二爷见谅。”
“王副会长言重了。”张敬慎转向灵堂的方向，“赵堂主忠肝义胆，智勇双全，真是可惜啊。我曾和他有几分交情，如今回想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
“张二爷重情重义，赵堂主想必也念着您的好呢。”
张敬慎盯了他一会儿，笑道，“这被赵堂主惦记着可不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张二爷真会说笑，您和赵堂主的交情可不是当下立断的。”
“我还有机会吗？”张敬慎挑眉笑着说。
“我和张二爷之间当然还有很多机会。”赵宗汝朝这边走来，三人互相对望着，忽然又开怀大笑。
月亮悄悄钩上柳梢头，忙了一天的赵宗汝站在窗前，手里摩挲着一把短匕首。树梢上响起声声蝉鸣，虽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刺耳，但相比白天安静多了。月色洒在同样皎洁的衣服上，连阴影都没有。清凉的夜风掀起他的衣角，也吹走了脸颊上的水珠，他只敢也只能在这种万籁俱寂处缅怀故人。
门被敲了几下打开，赵宗汝转过头，一如既往地冷声问，“陈叔伯，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过来看看你，今天辛苦了，很累吧？”
“不累，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赵宗汝拉过一把椅子，推向陈老面前。
“宗汝啊，叔伯们都老了，聚友堂的事以后都要靠你了。”陈老望了一眼窗外，又说，“你今天应该也看到了。张敬慎今天过来无非也想看看我们的情况，王忠乾虽有意结交，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难保以后不会三心二意。现在文安县里有你在，别人搞不出什么名堂，但海城那边，天高皇帝远，如果不能掌控局面，终有一天会脱节的。叔伯们也不想逼你，身居高位总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赵宗汝一言不发，陈老见他还没下定决心，想要再给他点时间，不料赵宗汝忽然开口道，“我觉得海城的顾家挺合适的。”说完抬眼看了陈老一眼，继续道，“第一，顾鸿沂是商会的人，以后我们的生意有他帮衬，想在海城占据一席之地绝不是问题。再说王忠乾和顾鸿沂一向不和，他完全可以借我们的势力压制对方。我想这个条件他应该不会拒绝。第二，顾鸿沂虽然和王忠乾同是副职，但据我了解，顾鸿沂在商会的影响力是王忠乾远远比不上的。第三，如果没记错的话，顾鸿沂有三个女儿，顾大小姐顾昭敏颇有些经商天赋，顾家的一些生意已经经过了她的手。顾二小姐顾昭玲倒是个会交际的，但在家没什么优势。顾三小姐顾昭曦为人比较低调，外人对她知之甚少。据说，顾鸿沂对顾三小姐颇为宠爱，我看这顾三小姐就挺合适的。最主要的是，顾昭曦如今就在文安县。”
“嗯你说得对。近水楼台，你找机会和她多接触接触。”陈老站起来，“已经很晚了，我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您慢走。”
第二日，李元祁一打开们就看到了倚着车子抽烟的张敬慎，李元祁不明所以。“张二爷，一大早在这做什么？”
张敬慎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想要打开车门，抓住把手又放了下来，索性心一横问道，“顾小姐在么？”
“在里屋呢，我去帮您叫她。”李元祁正要走，张敬慎急忙喊住他，“不用叫，我……我这正好有两张戏票，就是想和……就想送给顾小姐。我这人不爱听戏，在我这也是无用。”
“什么票呀？”顾昭曦从里面跑出来，“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话，就来看看，没想到是张先生。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张二爷得到了两张戏票，想送给小姐。”李元祁说。
“戏票！我还没看过这里唱戏的呢，正好可以一睹风采。”顾昭曦兴奋的说。
“顾小姐喜欢就好。”
“不过，一个人看戏多没意思，不如——”顾昭曦看了李元祁一眼，李元祁说，“今天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能陪您去了。”
“不知张先生是否有空？”
“今天我是有些事要处理的，也许没有那么多时间，但……我应该还是可以空出点时间的，那个……看戏的时间还是有的。”张敬慎说。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幕布缓缓拉开，逼真的布景呈现在高高的舞台之上。粉红色的桃花在假山旁边娇艳欲滴，拱形门后置在台上，鲜红的桃花从墙里偷跑出来。配乐声渐起，身穿天蓝色戏服的张君瑞说着唱词缓缓走上来……二楼的雅间内，顾昭曦小声的问张敬慎，“这唱的是什么剧种？”“越剧。”张敬慎答。“我还没听过越剧呢。”顾昭曦有些兴奋地说。
“顾小姐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张敬慎说完看了一眼下面的观众席，顿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收紧。对面的顾昭曦发觉了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事，看到了一个不太像见到的人。”张敬慎又向外看了一眼，不料下面的人似有察觉似的，也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短兵相接。随后，那人站了起来向二楼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