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我可从没说过

鬼厉神色微微一动，悄然放开了对金瓶儿的禁锢，下一刻，衣袍猎猎之下，林灼瞬息而至，一把抓住了金瓶儿的柔荑。
这段时间，每个日夜的煎熬，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释然，她薄唇微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悄然将手中的冰凉握的更紧，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儿便会消失一般。
金瓶儿茫然的双目中第一次有了别样的情绪，仿佛干涸池塘中的鱼儿终于见到了水，她脑中有无数画面呼之欲出，却又蒙着一层轻纱，始终见不到真正的面目。
她有些着急，看着眼前林灼那熟悉的面容，脸色开始慢慢变红，直到鲜红欲滴时，豁然挣脱了林灼的手，抱头一声惨叫，空洞的虚无之中，开始有血色悄悄弥漫。
“你...你怎么了？！”
林灼终于察觉到了金瓶儿的异常，她赶忙伸手想要重新抓住金瓶儿的手，不料就在此时，金瓶儿却是猛然抬头之下，双眼中更是有淡淡红光悄然闪烁。
苍穹低沉，凄惨世间！
似有什么声音，在冥冥中仰天号泣，那凄切之意，冲天而起，魔气大盛，风云滚滚。
一股战栗般的感觉，从林灼心头悄悄如电般掠过。
一旁的鬼厉悚然动容，大声道：“小心！！！”
话音未落，金瓶儿竟是如同遇到了什么可怖的事物一般，面容都微微扭曲了起来。
“啊…”
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声音，沙哑而凄厉，金瓶儿轻轻叫了一声，像是不由自主一般，她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只有她的脸上，有黑气腾腾而起，直欲遮盖她的面容。
“滚开！都滚开！！”
她挣扎出声，更是抬手便向着林灼拍了过来，林灼几乎是本能地，心里掠过一丝警觉，但是她脑海中汹涌澎湃的感情，竟硬是将她的理智压了下去。
第一次见面时的互相试探，封幽谷中的娇憨神态，到后来...空桑山上的拼死护持，等等等等，这十数年来，她好像一直都默默陪在自己身旁。
那音容笑貌，每一张定格的记忆画面，都仿佛一声声惊雷锤打在她脑海里，让她动弹不得。
砰！！！
闷响声中，金瓶儿苍白的手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灼的胸口，她闷哼一声，嘴角更是有淡淡血迹悄然涌现。
只是尽管如此，她却依旧没有后退哪怕一步，嘴角轻轻颤抖之下，微微勾了起来，她伸出双臂，将眼前那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身影，轻轻拥入了怀中...
“轰隆！”远方的天际不知何时有了厚厚的乌云，遮盖住了本已西斜的落日余光，云层中，一声隆隆惊雷滚过，好像，要下雨了...
远处被鬼先生拦着的小环看着这一幕，抬手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明亮的大眼睛中有水雾悄然弥漫，她只觉地心口压了一大块石头，让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原本因为看到鬼厉而愤怒的道玄真人，也和田不易一般沉默了下来。
碧瑶轻轻咬着嘴唇，一只手抱着小灰，另一只手却是抓住了鬼厉的臂膀，其上劲道十足，鬼厉却也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就这样良久...良久...
那被林灼紧紧抱在怀中的金瓶儿脸上的黑气慢慢消散，就连那恐惧之色，也渐渐消退了下去，过了没多久，她竟是闭上了眼睛，如同孩童一般，悄然趴伏在了林灼的肩头。
小茶蹲在两人脚下，左看看，右看看，轻轻叫唤了一声，却是没人理它。
而林灼终于有了动作，她转头看了周边几人一眼，嘴角的血丝依旧鲜艳异常，微微弯腰之下，将金瓶儿拦腰抱起，竟是连脚下的小茶都没有顾得上，紫光微动之下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此地。
看那遁光方向，却是一路向着小竹峰而去了。
不远处的茶摊边上，鬼先生神色微动，悄悄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青云门众人，这才对着身后的野狗道人使了个眼色，一手拽着小环，消失在了身后的巷道之中。
不多时，场上便只留下了青云门众人和鬼厉碧瑶两人面面相觑。
小茶看着自己主人离去，着急地叫了两声，身上雷光微动之下便想腾空而去，不料就在此时，它却是看到了碧瑶怀中紧闭着眼睛的小灰，微微一愣下，它却是三两步跑到了碧瑶身旁，对着小灰轻轻叫了两声。
而道玄真人此时也终于回过了神，他先是面色难看的向着林灼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了鬼厉和碧瑶。
袖袍下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他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气势却是越来越高，周遭的灵气仿佛被他操控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了众人地心头。
田不易与林惊羽面色微沉，林惊羽张了张口，最终却是看了一眼道玄真人的脸色，欲言又止。
鬼厉嘴角动了动，却是踏前一步，将碧瑶挡在了身后，默然不语。
看着鬼厉那副模样，道玄真人气急反笑，冷声道：“好好好，没想到你们这些魔教妖孽，竟然敢在河阳城如此放肆，十多年前放走了你，我便知道终成祸患，今日既然有我在此，断不能让你生离了此地！”
鬼厉面色一冷，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了手中噬魂，做出了戒备的姿势。道玄真人见此，袖袍微动之下便想动手，不料就在此时，一道矮胖的身影却是踏步而出，挡在了鬼厉面前。
道玄真人面色突然涨红了起来，林惊羽也是面色微变，急声道：“田师叔，你！！！”
那矮胖身影却是挥了挥手，道：“莫要再说了，我这做师父的，十多年中没有关心过自己弟子哪怕一次，本想着再次见面，我一定会当面训斥一顿之后，然后淳淳教导，希望他能回头，可是...唉...”
说到此处，他面色微微黯淡，苦笑摇头道：“可能...终究是老了吧...”
回头看了一眼怔怔站在原地的鬼厉，他笑了笑，又转头看了林惊羽一眼，这才道：“我可从没说过，要将我门下这不成器的七弟子，赶出青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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