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枝节

“我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备好了，二小姐放心，老身都记着呢！”钱嬷嬷笑容满面，说话间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嗯，那就好。”轿帘落下，素手即将收回去时，却又忽然顿住，片刻后轿帘反而被掀的更高，露出马车内一张浓妆艳抹的精致脸庞。
“钱嬷嬷，你看……”女子遥遥一指，含笑示意。
钱嬷嬷顺着她所指看去，眼见路边有一名蓬头垢面的乞丐，怀中抱着一只娇小可爱的红兔，立即明白了自家小姐的心思，笑道：“二小姐稍等片刻，老身去去就来！”说罢扭着胖腰向沈厌礼走去。
“是吴家的那个老东西，快离她远点！”
“看她那眼神，也不知谁又要倒霉！”
附近的百姓见钱嬷嬷走来，皆望风逃窜，钱嬷嬷方圆两丈之内，除了沈厌礼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多作停留。
而沈厌礼凝神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匾额，寻觅着客栈，也没注意到周围的异样，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时，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已经扑面而来。
沈厌礼下意识屏住呼吸，皱了皱眉，同时也看清面前走来了一个老太婆，满脸皱纹，妆容却极重，显得她的面貌隐隐有些狰狞。
沈厌礼与此人素不相识，便也不认为她是来寻自己，正打算从容离去时，却听到一声毋容置疑的命令。
“站住！”
说话的人正是钱嬷嬷，她快走几步来到沈厌礼身边，却看也不看沈厌礼，伸出鸡爪般的手就向他怀里的姬清浅抓去。
“你干什么?”
沈厌礼眉头大皱，后撤一步使钱嬷嬷的手抓了个空，不由想起那名碧衣少女，心下更添几分愠怒。
钱嬷嬷狠狠瞪了沈厌礼一眼，不悦地道：“臭乞儿，瞧你那副模样！我吴家还能强抢这畜生不成?”说话间掏出几块碎银子丢在地上，眉毛一动：“喏，把这畜生给我！”说罢又向姬清浅抓去。
沈厌礼再度闪开，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但语气仍旧平静：“我何时说过要卖了她?”
“你不肯卖?”
钱嬷嬷一时愣在了原地，委实没想到，她都已经自报家门了，沈厌礼竟还会这么说。
半晌后钱嬷嬷缓过神来，冷笑道：“你这臭乞儿，不是我长定城人氏吧？居然连吴家都没听说过?”
在这偌大的长定城内，吴家乃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权势滔天，几乎能与长定城的知县大人平起平坐，现在吴家二小姐想要这乞丐怀里那只红兔，在钱嬷嬷看来，这本该不费吹灰之力，更何况，她还肯用银两购买，这已经是颇为难得了，凭吴家的声势地位，她哪怕直接强抢，也没人敢说她半个不是。
钱嬷嬷一口一个臭乞儿，说的沈厌礼赫然而怒，但听闻她口中的吴家似乎势力不小，便强压怒火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师父啊师父，你快些醒来吧！
钱嬷嬷脸色缓和了许多，但仍是阴恻恻地道：“呵呵，看在你无知的份上，老身就不计较刚才的事了，快把它给我，然后你再去打听打听什么是吴家！”话末第三次伸手抓来。
“啪！”
沈厌礼微微眯眼，毫不客气地拍开她的爪子，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他看着这老太婆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再也忍耐不下去，还以冷笑道：“我管你吴家是个什么东西，老贼婆，拿着你的银子赶紧滚蛋！”
“哎呦！”钱嬷嬷惨呼一声，缩回手去，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扭曲起来，变得狰狞可怖，“你……你敢打我！”
钱嬷嬷气得浑身颤抖，不能置信在这长定城内，竟有人敢不把吴家放在眼里，还敢叫她老贼婆，让她滚蛋。
沈厌礼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附近不少人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极为精彩，似笑非笑，但众人投向沈厌礼的目光都多少带着些怜悯和惋惜。
“嘿嘿，这小子勇气可嘉，看来不是咱们本地人氏，居然敢和吴家的钱嬷嬷这么说话，有趣，有趣。”
“此子还是太年轻了，心浮气躁口无遮拦，若是能够冷静一些，先了解了吴家的势力后再酝酿说辞，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但他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吴家出言不逊，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啊。”
“谁说不是呢，吴家那群人在长定城嚣张跋扈惯了，容不得一点忤逆，前段时日吴家大公子去酒楼吃饭，只因菜上的稍慢了一点，便让家丁把整个酒楼都给砸了，今日这小子只怕难逃一死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人家吴家历代都有人拜入阴阳剑宗呢？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何况吴家还不止一人，他们家的人如此蛮横倒也不足为奇。”
沈厌礼听着众人窃窃私语，心中不由一沉，有些后悔自己意气用事，可即便这吴家再如何势大，他也绝不可能将姬清浅交给他们，若是为了自己活命而选择忘恩负义，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钱嬷嬷片刻之后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双目中须臾间盈满怨毒之色，仿佛二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沈厌礼与之对视，都不禁心中一颤。
“臭乞儿，你找打！”钱嬷嬷怒不可遏，当即上前一步，扬起巴掌就向沈厌礼脸上扇了过去。
沈厌礼偏头躲开这一掌，眸中寒光闪烁，几乎忍不住想要杀了这老贼婆，可他也知道这老贼婆背后势力不小，生怕打了狗惹出主人，眼下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你还敢躲?”钱嬷嬷见沈厌礼不敢还手，便以为他心生怯意，当下得寸进尺，不依不饶地一掌接一掌，铁了心要打的沈厌礼跪地求饶，以此来找回颜面，“我让你躲！你再躲！再躲！再……哎呦！”
沈厌礼面沉如水，连连后退，终究是忍无可忍，反击一掌将钱嬷嬷抽得横飞出去摔倒在地。
“哎呦呦疼死我了！来人！快来人啊！”钱嬷嬷被打的头昏脑涨，杀猪般的惨叫着，一边脸颊几乎被沈厌礼打掉一层皮，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