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天高三尺

“咳咳……”周平安刚要说话，一张嘴却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刹那间惨白一片。他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才感觉好受一点，开口说道：“二十年前，你帮我报了灭门之仇，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命相抵。”
李坎的嘴动了几次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变得更加复杂。
周平安以为他是在内疚，缓了口气再次开口：“你不用自责，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李坎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是一个杀了十多人的死刑犯，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平安摇了摇头：“在别人眼里，你的确是杀人犯，但对我而言，你是必须以死相报的恩人。”
李坎再次沉默。
“哈哈哈……咳咳。”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程明松的笑声。李坎两人转头看去，便看到程明松躺在地上，脸色比周平安还要难看，双手撑着半坐于地，仰天大笑，就算笑得牵动伤势都咳出血来，他也毫不在意。
原来刚才程明松的剑虽然刺中了周平安，但他见周平安竟然替李坎挡了一剑，不由愣了一下。就这一愣的功夫，周平安双掌齐出，瞬间将他击飞，连站都站不起来。
二人两败俱伤。
“你笑什么？”周平安怒道。
“哈哈。”程明松犹自笑了两声，这才说道，“我只是想不到周知府那样的贪官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咳咳……”周平安怒气填胸，当即又咳嗽出声，吐出一口血来。
“我胡说。”程明松面现鄙夷，“你问问李坎，问问方菲，问问他们你爹是不是个大贪官。你以为他当鄯州知府才两年，托我们昆仑派护送离开时却有十几车财货，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鄯州的百姓私下里可都叫他周三尺，就是因为他鄯州城天都高了三尺……”
“你休要胡说。”尽管周平安嘴上这样说，但他的目光还是看向扶着他的李坎。
李坎仍旧沉默，见周平安朝他看来，竟避开了周平安的目光。
周平安面色一沉，又望向终于解决了其他昆仑派的人走过来的方菲和赵客。赵客的两个对手也是方菲帮着解决的。
方菲思索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周平安见了立刻大喜。
“方捕头，你可不要说谎。你说谎也没用，就算已经过了二十年，但鄯州城里的百姓断不会忘了这位‘青天大老爷’！”程明松笑容一敛，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虽然看过这案子的卷宗，但上面并没有记载令尊是不是……”方菲迟疑道。
周平安面上的喜色转瞬即逝。
“哈哈哈。”话未说完，程明松便大笑出声，“方菲的确可能不知道，但我想李坎必然清楚。”
所有人再次看向李坎。
被几人这样盯着，李坎终于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他说得没错。”
“怎么可能？我爹怎么可能是贪官？”李坎这话的冲击似乎比程明松那一剑还要重，周平安浑身一软，再也站不住，若不是身旁的李坎扶着，他整个人都要溜到地上。
“难怪刚开始的时候，六扇门急着要找回消失的财货，原来那都是……”方菲恍然大悟，但她说到一半，见周平安面色极为难看，心有不忍便停了下来。
“二十年前，周三尺遇害不久，便有巡察御史来到鄯州城，就是为了调查你爹贪污枉法一事。却没想到周三尺已经遇害，最后不了了之。所以就算没有我们昆仑派，你爹恐怕也难逃一死。”程明松语气中满是嘲讽。
“切，就算周捕头他爹是贪官，那也不是你们昆仑派杀人越货的理由。”赵客再也忍不下去，大声斥责。
程明松冷哼一声，似乎无话可说。
“哈哈哈。”周平安忽然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悲怆愤懑，听起来格外刺耳难听。
等了二十年，结果凶手却是帮他报灭门之仇的恩人，接着又听到自己的父亲是个贪官，周平安不会疯了吧？
赵客想要开口安慰两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捕头，你小心身体。”方菲上前一步，察看周平安的伤势。
“不碍事。”周平安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李坎说道，“好在我这一生终究做了一件对的事。”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方菲：“方捕头，若是他说出当年的财货藏匿之处，还请帮忙向朝廷说情，尽量免去他的刑罚。”
“我一定尽力而为。”方菲看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身旁的李坎，希望他说出财货的埋藏之所。
当年丢失的财货这世上只有李坎知道藏在哪，方菲一开始的目的也是找回这些财货，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喂喂，你们还没问过我呢！
赵客听了却急了，李坎可是答应将所有镖货都给他的。但赵客嗫嚅了两下，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看向李坎，希望他不要直接说出来，至少不要全部说出来。
一直沉默的李坎长叹一口气，在方菲、李坎还有程明松的期待下，终于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怎么可能？”
李坎话一说完当即炸了锅。程明松更是激动地坐起身来：“哈哈，你小子这时候竟还想独吞，这样也好，大家都得不到，都白忙活一场。”
方菲和周平安显然也是这样以为，面上尽是怒色。
只有赵客心中大喜，都想高呼一声“好兄弟，果然讲信誉”，不枉赵客当了几天他的大兄。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得。”李坎又是一声长叹。
“你这时候还想说什么事，还不快说。”方菲双拳紧握，似乎李坎不说的话，就要给他两拳。
周平安也神色激动，但或许是因为李坎毕竟是他恩人，所以勉强忍耐住了。
“其实……”李坎刚说两个字便停了下来，就在大家以为他还是不说，方菲拳头都举起来的时候，李坎喉咙一动，咽了口口水，终于说道，“其实当年你爹是死在我手里。”
“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