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代价

“赤羽，好久不见。”竹叶真君温文尔雅地打招呼，“先前想着去找你叙叙旧的，无奈你被关在那山里。后来听闻你出逃了，我也想去找你，可惜一直抽不出身来，便耽搁了，只能派人在路途寻找你的踪迹。如今你是来作甚的？找故人，亦或者是复仇？”
“你不懂。”挚友死而复生的消息冲击着朱羽，她脸上神情变了好几次，最后变得有些柔软，“我出事的时候你不在，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很愤恨，还会很心疼我的。”
竹叶真君微微歪头：“真的吗？”
“真的。”朱羽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撒娇，“师兄，我过得可苦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背负着全族的性命，嗯，当然还有宋芝岚的。”
竹叶真君果然有了一些心疼：“妙山的死不关你事，耀族的死也不关你事，你可以选择放下，端看你是否能苦海回身，早悟兰因了。”
“我不能。”朱羽摇了摇头，“师兄你知道我一向是个很固执的人，除非他们死了，否则永远都放不下。”
“自找苦吃，何必何必。”竹叶真君不赞同地也摇头。
“不是自找苦吃啊。”朱羽很认真地说，她想到了方悬，想到了他为了活命而选择了不择手段，“只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比我的感受，甚至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的。”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着。”竹叶真君说。
朱羽举起了树枝，目光坚毅：“师兄。仇人不死，仇恨不灭，我永不安宁。”
两个人目光对视，表情皆平静而温和，可站在他们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这稳定之下的暗流涌动。
要打起来了吗？！
接着，竹叶真君轻轻敲了敲竹杖：“你赢了，上去吧，东流在大殿里，估计已经得到消息了。”
赢了？
周围的人陷入了懵逼，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战斗了吗？难道说嘴炮也算吗？
“承让，你以前打不过我，你现在仍然打不过我。”朱羽说着，继续往山上走了。织旋蓝虽频频回头，但跟得亦步亦趋。
“我以前尚且健全的时候就同你不分高下，如今你荒芜两百年，而我身残，也说不好究竟谁更幸运，谁更倒霉。”竹叶真君晦涩地笑了笑，“都是幸存者，殊途同归，何必争这无意义的高下。”
唐莲站在他身边，神情若有所思：“师父，那掌门真君当年究竟……”
“不必多问。”竹叶真君打断了他的话，“东流贪心不足，但你需得记着，他不是为了自己才眼馋这五行血脉的，他是为了所有天赋不足，比上不足而又不如凡人一生闲散自在七十古来稀的大部分修仙者。”
唐莲愣了片刻，心有戚戚：“可即便如此，也不该……”
“的确不该。”竹叶真君二度打断他的话，拄着拐杖朝前走去了，“所以，东流会付出他的代价，而无人救他。”
无人相救吗？
唐莲虽然觉得东流真君的做派不符合他的三观，但也觉得这个下场也不是他应得的，他虽手染鲜血，但不应该获得无人相救的结局。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师父，我去救。”唐莲忽然道，“虽然我打不过赤羽前辈，但阻挡一两下还是可以的，毕竟她不会轻易杀人。”
“你去吧，我不会阻止你。”竹叶真君对他一昂头，“不过，你要做好准备，你这是和赤羽对上了。”
唐莲爽朗一笑：“对上便对上罢，我看过赤羽前辈当年的玉简，里头有出现过她的真容和一些言行。我直觉她不是个记仇的人，我的直觉很准，且我相信我的直觉。”
竹叶真君颔首，看着唐莲御剑飞远，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傻儿，何必如此。
而东流真君已经坐在大殿里等了朱羽有一段时间了，他什么话也不说，眸中的情绪在平静之下藏着一点疯狂，旁边侍立的弟子们皆低着头，什么都不敢看，但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大气不敢出。
“东流，滚出来！！！！”朱羽在大殿外喊道，“把老娘的白驹交出来！”
她能闯入大殿，但她并不想这么做。除了这大殿是很威严的地方之外，也因为她在这里面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幸福快乐充实的生活，她不想破坏自己美好的回忆。
殿内的大家都听见了这声喊，神色莫测，有人偷偷瞄了东流真君一眼，瞧见痛苦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接着，他站了起来，轻轻一拂袖，带着点决绝，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大门打开，刺眼的光从外往里汹涌，东流真君直面着这光，和沐浴在光下的朱羽。
终于站到人前了，小羽。
“朱羽，你知道你来了就走不了了吧？”他冷笑地看着朱羽，朱羽也悬浮在半空中晲着他：“我来了就没打算走，不过是一个正明派，东流，你区区元婴，护不住。”
“我当年能困你一次，现在也能困住你，你血脉的秘密我必须得挖出来。”东流真君拔出了腰间的剑——不是白驹。
是跟随他多年的佩剑，陈情。
“你这是欺我无剑！”朱羽大怒。
“我就是在欺你无剑，你又能如何？”东流真君哈哈大笑，蓦地提着剑冲了上来，快得像一道残影。
朱羽一愣，东流真君的身法比起当年进步了许多，一般来说他们到了这个修为是不会大幅进步的了，这究竟是？！
“我从前打你，就没使出过全力！”东流真君冷冷地说，一掌拍上了朱羽的肩头，她顺着这力道飞出去，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东流真君。
“小羽，你怎好如此张扬？若是招惹了什么比你强大的人物，而我们又没来得及护住你，那可怎么办？”母亲声音柔柔地说，眼里都是担忧。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那我就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打倒！”
“若你打不过呢？”
“娘，你说啥呢，你忘啦？我最擅长的就是以弱克强了！”
娘……娘死了，再也看不见了。
都是东流这老贼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