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知怎么身在边关之外的大将军得知了消息，上表一份密信，信中的内容无关乎说自己可以帮你拿到神草，想要动身前往，果然，天明时分，果然圣旨下达了:大将军郭怀，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赐密使……即刻出征东莞寻找神草！
那一字一字似晴天霹雳在伯母耳边声声炸开，年迈的老妇以为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儿子最后一眼，谁料，她的孩儿竟然会被派到地远山险、鸟不拉屎的东荒。一时难以接受便晕了过去！
我还在想一向冷清的府上为何会热闹起来，就见府门外车马如龙。你满脸春风，爽朗的笑容就这样挂在你的脸上，经过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说了我最绞痛的话语，我的膝头软得再也站不住。
“马上，你就不用在做凝芷的影子了……”山鬼望着远处，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用力掐自己，“你真的很残忍！”
许长情一脸温柔看她，她却一心一意回顾往事：“好在他是天陌的朋友，好在他没有把神草交到你的手上，好在他帮了我大忙。”一半面孔隐在了黑暗里。这个半生征战沙场的大将军，竟然也会对朋友的嘱托如此在乎，实属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他家中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也是如此，也是如此放不下他，他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她总是坐在窗前，一边望着那扇不知何时会打开的院门，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她的儿子，希望他成才，如他的父亲一样建功立业；希望他早日归来，可以时常陪在他的身边，娶一美娇娘，生一大胖小子；希望他能尽早回来给她熬制她想要的银耳莲子羹……
她总是每每遇到一人就说，每每都能被她听到，她每每满怀愧疚，这便是你给我的大不敬的惩罚。她每年见到我愁眉苦脸时：“依芷，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每天都愁眉不展的，应该多笑点！”每次听到这里，我都会在心里默默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的儿子。”
“我儿回来了！真的吗？”老妇人在听到有人说大将军就在这几日返回，一眼泪汪汪的盯着远处哭到，一张苍白的脸在听到她孩儿要归来之时，满脸春风，整个都露在霞光之下。“可是他终究还是回来，他在归来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尸体都没留下！”
有传闻说他中了刺客的毒箭，伤势沉重，也有传闻说他被人所救，只是下落不明，具体是何，没人清楚！
他还不到二十五岁啊，正是建功立业的年龄，却因为她成了如此模样，这让她怎能不愧疚，他年迈的老母等了他那么多年，最后落得一句“下场不明！”！便尸骨无存，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凤天澈的爱是爱，注定让太多人陪葬。年迈的老妇在听到此消息时，一头碰死在家里的祠堂上。她的女儿，她的丈夫，都已经离开她的身边了，只留下她和她儿子活在这世上，现在儿子走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那时，郭母死后，连续七天都下大雪，一刻都没停过。
“她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幸好还有不易能够陪陪她。”一年又一年，牵挂着儿子的老妇总是每年冬季如约而至，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失望而归，她都不晓得朝代更迭，世事变换无常，五百年一过，许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只晓得她儿子让她去山鬼这里等他归来，只是每年冬季她都来，那一次不是她失望而归，那一次不是她告诉她，她儿子回来的，可是现实确实如此残酷，这场等待终究还是一场空，五百年过去了，往事都已清零，可是她还记得她儿子，每每坐在窗前，期待哪所门能够打开，五百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人打开过。
五百年过去了，有太多的执念与愧疚那一次不是令她如此心如刀割，每每压的她喘不过气，“可是大将军我找了，我拿着伯母为我画下的画像，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就连鬼魅都没有见过他，他好似从不存在过。”
“可叹的是，没了神草，我还是我妹妹的替身，她与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山鬼走到屋子里坐下，神色疲倦，“因果报应，总是要还的，要不然说不过去！”
“那你可曾对她许诺过什么，或者做下过什么交易？”依照她的性格，必定是许诺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来偿还。
许长情看到她要上床睡觉，一时激动就冲到床前，“山鬼，你到底对她许了什么？”
山鬼没有搭理他，直接睡到了床上。
最近几天温度越发骤降得厉害，酷寒感一时之间来临。一向惧怕阴寒的山鬼都要比平常多穿几件衣服，可是色调的都是清一色的红，红的妖冶，可是似乎她穿的这几件衣服都不顶用，还是冷的要死，卷在没有一丝暖意的被窝里辗转反侧。
老远地她便听到某人一大早踏入了暖阁，她不用睁眼都早已知道是谁，半夜三更能往她屋内跑的人除了不易就是他了。她听到某人解下衣服，脱掉鞋子，而后上了床，把她拉入他的怀中。温暖的气息声、甚至是不知何时响起的炉火声，……努力闭上眼睛，及至天明，山鬼睡的踏实。
那个昨晚在她床上的某男早已不见踪影，好似他昨晚不曾来过一般，可待她步入老妇房间时，某人一脸神采奕奕：“你醒了，过来，吃点早点！”
山鬼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他并没有把目光留给她，全程和老妇交流，交流的内容无非就是说他是当年的某个痴情浪子，因何事被他爹赶出家门，最后被山鬼所救。有时山鬼真的很想嘲讽一下他，这说谎都不带他这样的，这样的一本正经，理所应当。给老妇添了一碗粥，最后又开始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始终面露忧色的老妇终于把目光投向他脸上，听着他如此说，便乐的合不拢嘴，笑着道：“你们还年轻，这些事都可以稍微放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