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冷血无情

陈桐不承认自己是个冷血的人，甚至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他只是认为做人需要有点逼数，说好听一点叫有自知之明。
没本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本事还要逞英雄，嘴里喊着冠冕堂皇的话，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头扎进火葬场。
啧，好一幅英勇无畏的模样！
然后呢？
还有个屁的然后，人都没了，一切都变成了虚妄。
此时此刻，握着长刀冲向凶狼的郡主在他眼里几乎等同于蠢货，明知道改变不了战局，明知道哪怕浴血奋战也没有任何意义，还做什么玩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打开模式？
“鬼差，你简直是没一点人性啊！”冉闵的魂体自鬼头刀内飞了出来，凌空悬浮于陈桐身边，嘲讽说道。
陈桐道：“你有人性，你怎么不冲上去？”
“和一城百姓的生死相比，我认为改变你是更重要的事情。”冉闵说道：“毕竟这一城百姓纵然是死绝了，也不过区区几万人，但若是能够改变你的意识，我们能拯救的人类何止百万？”
陈桐道：“我不是救世主。”
“你可以是。”
“滚蛋！”
冉闵道：“生而为男，当提三尺青锋，荡平万魔，解百姓于水火，建不世之功勋，如此方才不负大丈夫三字。陈桐，你天赋异禀，神威内藏，降临这世间，便是来拯救这世间的，这是你的宿命！”
“宿命你大爷。”陈桐道：“穷，独善其身；达，兼济天下；我就是一穷鬼，没那金刚钻，揽不了这瓷器活。”
“有我帮你，你一定行。”冉闵道：“只要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够令五胡俯首，汉道昌隆！”
陈桐决定不再理会这厮了，静静看着郡主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声嘶力竭，宛若一根蜡烛一般，不断燃烧着自己的生命。
“砰！”就在她即将油尽灯枯时，陈桐飞身到她身后，一记手刀砍晕了她，背着她跳下城头，一步步走向黑暗。
“你就这么走了？”冉闵跟随在他身后，蹙眉问道。
“不然呢？难道还要给谁说一声？”陈桐反问道。
冉闵无言以对。
“你这是要去哪儿？”良久后，他忍不住询问道。
“回黄泉……你不是要和我家孟婆大人商谈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
“等等，我改变主意了。”冉闵突然拽住陈桐的衣袖道。
陈桐被迫停了下来，无奈说道：“大佬，你别这么反复无常好不好？”
冉闵对他的不满视而不见，沉声道：“给我半年时间，我带你游历一下这世间，如果你看遍了这世间的惨状，还能保持无动于衷的心态，那么就当我看错了人，自此不再逼你什么。”
“是的，你看错了人。”陈桐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冷血，就是自私，就是狭隘，心里只有自己，没有其他。”
冉闵摇了摇头，伸手指着郡主道：“人都是自私的，都是狭隘的，但你还能救她，还能在意她，就说明你其实并不是没有人性。你能救她一个，就能救一救这苍生。”
“我救她是因为有利可图。”陈桐道。
“救世的好处将远超你的想象。”冉闵道：“就因为我为汉族保留了一丝火种，当我死后，灵魂瞬间便成为了鬼雄，莫说是普通鬼怪了，就算是你们地府中的强者又如何，还不是全部被我打跑了？
我这一身实力来源于何处？还不是来源于救助人类的功德？包括我现在对你的劝说，难道我是闲的没事干，或者是天生圣人，心怀天下？
扯淡！我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继续获得足够多的功德！看吧，其实我和你一样，一样的狭隘自私。”
陈桐摇头道：“这是你的大道，不是我的大道。罢了，我对你说实话吧，我对于这世界来说就是一过客，我不是这世界的人，很难对这世界乃至世界中的人产生什么同理心，更不可能刚来到这里，就能即刻获得名为同仇敌忾的状态加成。”
冉闵微微一怔，呢喃道：“原来如此……我说你这人怎么表现出来的情感如此矛盾。”
陈桐耸了耸肩，道：“冉闵大人，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对这世界很陌生，陌生到完全做不到感同身受，因而更谈不上什么热爱，奉献，舍生取义。
话尽于此，不再多言，你愿意随我去黄泉，我就带着你过去，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各自安好就是对彼此最好的祝福。”
“三个月！”冉闵道。
“嗯？”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也正因如此，我反而更加确定了，你不仅有人性，而且还保留着自己的善心。只要你对这世界产生一丝归属感，只要你能对苍生的苦难感同身受，你就有可能改变主意。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来改变你，你来改变这世界。”
“别扯犊子，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来人间不是为了做救世主的。”陈桐拽回自己的衣袖，转身继续前行。
冉闵快步疾行，拦在他身前，道：“就三个月，不答应我，我是不会放你回黄泉的！我虽然没有杀死你的能力，但肯定有拦下你的实力。”
陈桐：“……”
遇到这么一个滚刀肉，真是三生修来的噩运啊！
“就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不许再在我面前聒噪这些东西。”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陈桐严肃说道。
冉闵大喜，举手咒誓道：“我发誓！”
陈桐摆了摆手，道：“走吧，随便你带我去哪儿。看一看你的大义，能否冲垮我的理智！”
冉闵渐渐收敛起脸上笑容，北望中原，轻声说道：“不用刻意去哪个城市，你随我由此地一路北上，睁眼看一看苍生疾苦，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陈桐静默不语，背负着郡主，转身向北而行……
两三个时辰后，郡主自他背上缓缓苏醒，目光迷离了许久，才渐渐恢复神智，低头在陈桐耳畔轻声说道：“陈桐，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