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自主

周霁跑出自己的院子，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己的母妃，随即又想到小舟公公是太子妃派给他的人。
他有些迟疑，毕竟以前他也跟母妃告过状，比如小舟公公总是逼他吃不喜欢的东西，不让他和妹妹弟弟们玩，还有逼他写大字读书之类的事情。
可是比起他，母妃显然更信任小舟公公，每一次母妃都与他说，小舟公公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他好。
可是明明他没有生病，明明圣人说过要兄友弟恭、手足相亲，明明他早早就把先生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
但是每次当他用这些理由去反驳，太子妃就会挥退所有人，然后抱着他哭诉自己的辛苦可怜无奈不容易。
虽然他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他舍不得母妃伤心，就只能乖乖听话，后来慢慢的就习惯了小舟公公的为他好。
周霁想着想着，突然明白为什么小舟公公突然变得这么面目可憎，不，不是突然，只是以前他没有察觉罢了。
就像他喜欢吃甜食，小舟公公以有害健康为由，让甜类食物不再出现在他的用食单子上，他虽然觉得小舟公公有些霸道，但到底是为了他好，也就听了。
这样一次次下来，小舟公公已经习惯了他的听话顺从，就如常之瑶说的，一次恩惠是恩，多次恩惠是理所当然。
同理，许多次的听话，让小舟公公觉得他听话才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还有一个十分信任小舟公公的太子妃在背后撑腰。
周霁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能不能让母妃站在他这边。
他停下脚步，有些踌躇不前，冷风吹过，常之瑶的话再次冒了出来，她说：“爱你的人肯定不会逼着你做不愿意的事，也不会为了外人来伤你的心，像我爹爹，我一说不带吴妈妈回家，他一句话没说，就答应了。”
虽然周霁对常之瑶的爹爱不爱她有些犹疑，但觉得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像他就从来舍不得让母妃伤心不是吗？
而且小舟公公这次是不顾尊卑的以下犯上，对他的生命都有了潜在威胁，母妃肯定不会反对他换了小舟公公……吧。
周霁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不知为何，一点信心也没有。
“如果亲人为了外人来伤你的心，那他就是不在乎你，如果不相信你的话，而去相信外人说的话，那他就是对你不用心。”
“像我的院子里有个李妈妈，是爹爹派过来的，有一次李妈妈摔倒了，她和爹爹说，是我推的。我就说不是我，爹爹问都没问便相信了我说的话，因为他了解我的力气有多大，根本推不动李妈妈，所以这就是爹爹对我的用心。”
“其实我觉得每一个人都不用为了不让父母或者其他人伤心，就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因为这样到最后，你自己不开心，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人也会因为你不开心而不开心，然后所有人都不开心。”
“如果他们没有因为你的不开心而伤心，那他们就是自私的人，也就不值当你为了让他们开心而不开心。”
周霁当时听的皱紧眉头，觉得有些不对，又没法反驳，这会想起来却是恍然大悟，觉得常之瑶说的太对了。
他常常晚上点灯学习到深夜，就为了让母妃开心，可是母妃却不会伤心他的这种不开心。
“像我就不会因为爹爹不开心，就勉强自己去喜欢李妈妈，因为我知道比起我开不开心来说，他自己开不开心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父母都是最爱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们不舍得孩子难过，如果他们舍得孩子难过，他们就是坏父母，孩子就可以把他们当做不重要的人，所以也就更加不需要为了让父母开心就去勉强自己。”
“所以说自己开心最重要，自己的意愿最重要。”
对！就是这样才对，如果母妃不支持他不相信他，他就会难过，母妃却不会担心他难过，那他为什么还要害怕母妃伤心，
周霁耸耸鼻子，那丝犹疑不定去了一半。
“如果下人不听话，换一个更听话的就可以了。”
既然他对这批下人不满意，那就换一批。
周霁心下一定，常之瑶的爹爹可以不勉强她去接受李妈妈和吴妈妈，他的母妃也肯定可以。
他不再迟疑，跺跺脚驱散些冷风，便继续变太子妃的院子跑去。
“母妃，我想把小舟公公换掉！”周霁没等通报，推开守门的丫鬟，就径直跑到太子妃身边。
太子妃是一个温婉贤淑的美人，正盘算账本，就见周霁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
太子妃微微诧异，搂过周霁，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怎么了这是？”
周霁已经很久没与太子妃这般亲近，有些不适的扭开了来，可是被她这么一搂，心里的委屈就藏不住了，眨眨眼撅着嘴道：“我想自己夹个菜，小舟公公都不让，还让底下人全部跪下来威胁我。”
周霁着重描述了下小舟公公当时对他的冒犯，以及下人竟然只听小舟公公一个人的话，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防了一手，没有说出他想换掉小舟公公的决心。
太子妃看账本看的脑袋发昏，也没听清楚周霁所有的话，只听到了周霁想要自己夹菜，小舟公公不让的话语。
她听了不以为意，只以为周霁又在闹小脾气，以前他还因为咳嗽不想喝药和她告过状呢，现在不过是夹个菜这种小事罢了。
太子妃微蹙着眉头，“是你想破坏规矩在先，小舟公公这也是为了你好，至于下人听小舟公公的话，那是因为小舟公公是你身边的第一人，他们当然要听了，乖，不要像三岁小孩子那样任性。”
周霁双眸失望的注视着太子妃，任性？明明他都说了是小舟公公对他不敬。
太子妃见周霁一脸不服，紧蹙着眉继续说：“为什么不能让你自己动手夹菜？你难道不知道吗？”
周霁撇嘴。
见此，太子妃收回帕子，冷冷道，“你是忘了当年你被人下毒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