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断臂之阻

翠姑别过头来面上夹杂着几分怒意，更多的却是阴沉之色，那双眼眸如同黑幽幽的深潭，盯着空九天，震慑人心。
“何事？”她极力压制着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走，不带上穆王吗？”空九天摸了摸鼻尖，视线四处乱飘，“我觉得以后留他一个人在府中，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空九天说完这段话，瞬间感觉脊背发凉，后脖汗毛猛然竖起，冒出冷汗。那一瞬间他感觉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因为有两双狠辣的眼眸，正同时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妖兽，能轻易吞人入口。
“是啊！怎么突然就要离开穆府呢？穆叔叔都已经将坏人赶跑了，你们，留下来吧。”方木一此时也在一旁附议，表达自己的观点，小脸之上充满期盼。毕竟他也不想让白芽离去，到时候跑的远了，自己还不知要多久才能长大。
白芽有些心动，看了看方木一，小手食指抵着下唇，又瞧了瞧阿娘。明显心中有些动容。
翠姑和兰花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空九天有些惊诧，扭头看向方木一。
一旁的穆麒麟也发声了，挽留道：“对啊，不要走了吧，爹一定会伤心的。”
再看向穆麒麟，这两小儿不愧是人中龙杰，竟和自己想法一致，有人和自己的观点一致，空九天瞬间便鼓起了勇气，竟起声呵斥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四处瞎跑，到时候死在外面可没人给你们收尸！”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视线都瞄向空九天。空九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极端言词，头瞬间便耷拉了下来，低着头，可是眼睛却还是朝上瞥着，忍不住去偷看翠姑的反应。
“这不用你操心，先管好你们自己吧！”翠姑话音刚落，瞳孔突红，转瞬便化作正常。
那后方竟然窜出几只红了眼的妖怪，挥着刀枪朝着空九天三人扑来。
空九天慌了神，下意识的冲上前去揽过方、穆二人侧身跃起躲避，随后重重的摔在一旁。
喘着粗气，他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眼前的妖怪再次重来，他将方、木二人顺着木栅下的空隙，掷于马厩之内，迅速起身，躲避开了妖怪的攻击，地面被利器割开，蹦起石屑打在了空九天的脑门上，一阵吃痛。
趁此时看向翠姑，只见她已经一跃上马，前方护着兰花和白芽二人，嘴角撇过一抹笑意，甩动马鞭，扬长而去。
这老妖婆绝对有鬼！空九天心中暗想着，这些妖怪们突然的袭击一定和那老妖婆脱不了干系，绝对不能让她带走白芽和兰花母女二人。
空九天再次闪躲开一众妖怪们的围击，身轻手快，在横移之中趁机扬起一把尘土，攥在手中，脚下发力，便朝着翠姑驾乘的赤马追去。
一旁马厩处的方木一和穆麒麟心中涌起愤怒，这些臭妖怪出现的真不是时候，那翠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话也不让说完就乘马离去。不过他们看到了空九天的行动，正在追那赤马，二人相互对望一眼，点了点头，从马厩之内钻了出来，方木一还不忘从马厩内捡了两块压草石。
一众妖怪看到了二人，便分成两批，两只牛怪留在了这里，剩下的四只则是朝着空九天追了去。
两头牛怪笑嘻嘻的瞧着二人，搓了搓粗厚的牛掌，此等小孩，是他们的最爱，当成下酒菜最是不错！
可是穆麒麟和方木一配合，方木一躲在穆麒麟身后，那两头牛怪刚一临近，他便跳了出来，一蹦三尺高，一手一个，用板石让两个牛头怪脑袋上开了花。
吃了一记闷亏，两个牛头怪怒了，挥着砍刀就要削掉二人的脑袋。
可是穆麒麟和方木一个子小，身形且灵活，立马回身钻到了马厩之中，让这两头牛怪迷了方向，只得挺着肥壮的身子朝着马厩之内翻去。
二人便在这马厩之内与这两头牛怪展开了斗智斗勇的战事。
反观那方的方木一，本心中稍怂，可是翠姑的动作，这样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他难忍，若是无事还好，要是真有事以后他会难受一辈子，所以空九天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兰花和白芽母女二人从那老妖婆的手中给下来！
翠姑起初还没有发现背后跟着的空九天。
空九天轻功极快，身后的四只妖怪逐渐跟不上，他左手从右手掌中的沙土上捏出了一块小石子，两指夹着，手腕飘忽，叠出重影，随之一甩而出。
“嗖”的一声，疾射而出，那石子应声飞到了马臀之上，赤马屁股被击到，惊的一个跳跃，不受翠姑的控制变了方向。
这是空九天曾经的师傅教他的手法，无影惊鸿法，可借寻常物作暗器，若是有暗器效果更佳，可是空九天袋子里没什么钱财，一个兵器都买不起。而且他练的也不好，本来这颗石子他是想要打在马腿之上的。
马头一转，朝着林中越走越深，翠姑也注意到了身后急速靠近的空九天，想要将马放慢速度，可是那赤马已经疼的狂躁，屁股上嵌着一颗小石子，已经红肿了起来。
这混账东西！翠姑心中暗骂，她一定要让这家伙付出血的代价，想想自己也是已经好久没有开荤了！
背后有个兔子精跑的极快，手中拎着一道草绳鞭，甩着就要朝空九天抽来。
空九天以一把尘土为敬，猛地撒在身后兔子精的脸上，出其不意，遮住了她的双眼，断了她的招数。
那方翠姑已经稳住马来，故意放满了速度等待空九天的追击，她决定要手刃了这混账！
空九天见前方马匹放慢了速度，心中喜悦，以为是自己石子起了功效，便全力追赶而去。
马上兰花和白芽有些惊慌，不知马儿为何受惊。
翠姑此时以双手第五掌骨为器，猛地切在二人脖子上，出其不意，将二人打晕了过去，撕扯下兰花身上的衣袍，将她们母女二人牢牢地绑在了马鞍之上。
空九天自然是看到了翠姑的所作所为，离得近了，他大声叫喊道：“老妖婆！我就知道，你图谋不轨！”
“哼！桀桀”翠姑侧过脸来，半面脸颊阴沉，对着空九天冷笑一声，“是啊！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这个秘密就埋在你心里吧！”
翠姑的手上突然爆出灰色雾霭，空九天心中一沉，暗道不妙，脚下步子急刹，停了半分，却难以止住。
前方翠姑拽着缰绳，勒马而停，手中灰雾竟是化作利剑，一剑劈在了疾驰而过的空九天的肩头。
撕心裂肺的痛瞬间袭遍全身，空九天摔倒在地，浑身汗毛根根乍立，冷汗直冒，身子也止不住的狂抖了起来。他的左臂处血流不止，白色的骨和泛起的肉碎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断袖，沾满了地面，汇成血泊。
他的左臂竟是被翠姑硬生生的劈砍了下来，落在身后的地上，肌肉还在抽搐，血花喷射而出，四下飞溅。
而反观翠姑，在马上竟是有些意外，她驾马来到倒在地上的空九天身边，那一刀若不是这混账步子顿了，落下的可便就是他的头了，于是阴声笑之：“怎么！还敢追吗？”
林中树影重叠，遮住了远处的战事，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所发生的惨状。
空九天意识到自己左臂断掉，身负重伤，浑身逐渐麻木，冰冷了起来，这时脑海中又回想起了自己老家中的老母，阳光下的麦田，芬芳的麦子味道揉搓着暖意，老母坐在木凳子上，拄着拐杖，露着她那仅剩的寥寥几颗残牙，慈祥的笑着，迎接着自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