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快

李沉璧低头看看自己滴水未沾的天青色衣裙，方解释道：“哦，我这衣服原是方城东面那一位姓高的织娘制成的。高娘子一双巧手妙夺天工，用七彩蛛丝做出来的衣服雨雪不沾。”
“有这么厉害？听说过用蚕丝制衣裳的，却没听过用蜘蛛丝的。”赵丰乾开始努力回忆他居住十九年的小城里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位织娘。
李沉璧笑道：“蜘蛛并不稀罕，可只有天母蜘蛛才能吐出七彩蛛丝。而天母蜘蛛本身十分少见，又喜好生活在极其幽闭狭深的洞穴里，攻击性极强，因此这七彩蛛丝轻易收集不得。”
赵丰乾嗤笑一声，说道：“那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所有的衣服都是用这什么七彩蛛丝做成的。”
李沉璧一怔，答道：“赵大哥好敏捷的心思。”
赵丰乾“切”了一声，腹诽李沉璧太能显摆。
却听晏惊卿突然不轻不重地说道：“我听说……大凡觅字门中人，都背过一本‘万灵谱’，上面记载了各类灵宝异兽，这天母蜘蛛，应当也在此列吧。”
虽然父亲是大名鼎鼎的赵家主人、觅字门里的常胜将军，但不见得他赵丰乾也是个中好手，再加上他和赵敬北关系紧张，赵丰乾逼不得已时常与父亲斗智斗勇——属于他的那本万灵谱早就不知道在哪次“斗智斗勇”中撕掉了。
而晏惊卿偏偏意指他赵丰乾没本事，觅字门的功夫一窍不通。
赵丰乾登时眉毛倒竖，怒道：“你少废话！我便是不知道什么‘天母地母’又如何？觅字门的事务我便是不通又怎样！待我到了申州拜师新月门，有朝一日终能修成仙身、长生不老，那时你、你们、你们所有人又待如何？”
晏惊卿也不恼他，也不再言语。
李沉璧却着实惊讶了一下，问道：“赵大哥，你……你可千万别恼。原来你去申州，也是要修仙？”
赵丰乾满脸倨傲，冷笑道：“怎么，凡人之身便修不得仙么？依我看，总比一个瘸子好！”
他太阳穴处隐露青筋，眼光一扫晏惊卿，而后转回来对李沉璧说道：“你别忘了你也是凡人！处处向着这个仙门的，当心被人骨头都吃干净了！”
语罢，赵丰乾气哼哼地拽起包袱往外转出。
“赵大哥……”李沉璧想要叫住他，赵丰乾却没有理会。
李沉璧有些担忧，便对晏惊卿道：“晏兄，你……盼你多担待些。外面雨下得这么大，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晏惊卿安抚道：“放心吧，我没什么，你去吧。”随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着捡来的枯枝生起火来。
火苗渐渐驱散了寒意，过了一会儿，石壁上突然飘起一个人影来，是李沉璧回来了。
晏惊卿给她挪出一个位置，问道：“赵公子怎么样了？”
李沉璧答道：“在洞口边上和他的马在一起呢。我不便打扰，看了一会便回来了。”
这时天边“哐啷”一声大雷打下来，在洞穴里听着像山炸了一角似的。
李沉璧拄着手臂在火光前发了会呆，叹了口气说道：“外面雨下得那么大，而赵大哥肯定不会回来跟我们一起了。”
晏惊卿沉声道：“对不住。大家同路而行，我应该控制好自己脾气的。”
李沉璧安慰他道：“可是我觉得，也不能算晏兄的错吧。当然，我也不觉得赵大哥有错。”
思索了一阵，李沉璧道：“也许，是你们说话的方式出了问题？之前……难免要针锋相对些。我虽不太了解，但在方城中也有些耳闻，赵大哥也是很好的人。”
晏惊卿道：“那等下次我再试试吧，也许主动点会好些，毕竟我不想这一路都这样不愉快，太费神。”
李沉璧小心地问道：“晏兄，我有个问题想问，希望你别生气。”
晏惊卿正拿树枝扒拉着柴火，使它们疏散些，闻言便看着李沉璧道：“我不生气。”
李沉璧道：“赵大哥他……出口伤人，你心里还在意吗？”
见他不答，李沉璧紧接着便道：“我想，倘若你有一丝介意的话，我想我们与赵大哥便不必同路而行了。如果你们的关系一直都是这样难以调停，委实太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