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

（十一）
攸攸小儿拓跋浚，是皇帝最喜爱的嫡长孙。
原来是个皇孙，可两人都没把皇孙当皇孙。
浚自动献出地盘，从此原子成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小冯姑娘怕惹是非不敢泄露身份，与浚约定做秘密朋友，分开时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好在平常在宫中并无机会碰面。
一日拓跋浚贪睡起迟了，一路急慌的跑到武场，还是被教射箭的师父严厉训斥一番，十分窘迫。
虽说一块儿练习射箭的几个弟弟并不敢当面嘲笑，可后面几个二弟新成的贴身小内侍，一个劲儿的朝浚的小内侍文宝挤眉弄眼，时不时的指指戳戳，悄悄抓一把腰间的痒痒肉。
逗得文宝满脸通红，气鼓鼓的往一边躲。
这边新成也看见了，却顾不上使个眼色制止，只忙着在师父面前表现搭弓射箭，比平日里积极活泛了许多。
师父满眼都是对新成的赞许，全程看都没有看浚一眼，仿佛忘了浚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更显得浚处境落魄。
浚一气之下拉个满弓，大喊一声把箭射向落在帷帐上的几只鸟。
箭卡在帷帐上面。众人哄笑。
下课后被罚打扫整个靶场。
晌午饿着肚子离开时看见帷帐上留下的洞，心中委屈，往乳母处求得安慰。
（十二）
乳母常氏此刻正在福安宫与冯昭仪话家常。两人都是燕国后人，算作同乡，又投机，十分常来常往。
小冯姑娘的身世，常氏也是最先知道的，不免因怜生爱。还给冯昭仪出主意伺机将小冯姑娘的事禀告，获得了皇上的默许。
常氏日日被浚闹得头疼，再看小冯姑娘温顺乖巧，更加喜爱到心里。
拓跋浚一路寻到昭仪处，满脸委屈嘴撅成个喇叭。
马马虎虎给冯昭仪行了礼，就一头扎进常氏怀里，正要哭，不对，余光竟看到了小冯姑娘。
她梳着小辫子，穿着汉人的纱裙，粉粉嫩嫩，正看着他偷笑。
浚立刻收了泪，跑过去拉着小冯姑娘的手上看下看，说东说西，笑个没完。
这一笑，惹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冯昭仪：本宫总喜欢打扮这个侄女。今儿没外人，就特意弄了一身汉人的裙衫给她穿。看来不光是咱们看着喜欢，连皇长孙看了都破涕为笑呢。
常氏打趣：我说呀，这大人儿小人儿见了喜人的都眉开眼笑。一般人入不得浚的眼，看来这下是认准了。
冯昭仪：她胆小，还算乖巧。给皇长孙添个伴儿罢了。
常氏：我就爱这孩子，小姑娘家家就懂礼懂矩的。还是娘娘教导的好。
常氏啜一口奶茶，压低声音：说句不该说的，我就看不上闾氏，怎么教儿子的，叔叔还不如侄子稳重呢。别看皇长孙年纪小，可知道礼仪着呢。我看这小丫头也十分懂事。这一对儿小人儿呀，真是般配呢。
冯昭仪手里捻着珠子，但笑不语。
又安排午饭，紧着好吃好喝的款待浚。由小冯姑娘陪着吃。
拓跋浚抓着肉脯往嘴里塞：早起就没吃饭，饿得慌，你怎么不吃？
小冯姑娘：这都晌午了，早吃过了。尝尝这个烤鹿肉——你刚才一进来哭啥？
拓跋浚：鹿肉太硬不我爱吃，嚼得牙帮子酸——有人欺负我的小内侍。
小冯姑娘憋嘴：肉脯不比鹿肉硬啊——这还值得哭。
拓跋浚伸出舌头展示嚼碎的肉糜：不硬啊，能嚼烂——我就是气得不行。
小冯姑娘皱眉头：恶不恶心呀——我帮你出气。
（十三）
太阳晒得院子暖烘烘。文宝和几个小内侍在墙根下烤鸟蛋，嘴角挂着哈喇子，眼睛盯着火堆。
鸟蛋烤得炸开，用木棍扒拉出淌着蛋花的蛋，几个孩子一哄而上，滚烫的蛋在两只手之间倒腾，嘻嘻哈哈的边吹边剥壳。
又过来几个小内侍，是拓跋新成身边几个跋扈惯了的。文宝跟前的小内侍们立刻把鸟蛋连壳塞进嘴里，拔腿就跑。
只留文宝蹲在原地，被刚来的小内侍们围在中间，守着留在火堆里的几颗鸟蛋。
不等对方上来抢，文宝就把手里的鸟蛋交了出去。
蛋太少，不够分。
文宝抱着头在地上嘀咕：西门跟前的林子里鸟蛋多的是，抢我的干啥。
为首的小内侍一把推倒文宝：算你老实。走，掏鸟蛋去。
一群小内侍爬树掏巢，摸了不少鸟蛋。正兴奋着，一抬头空中压下一片黑鸟，嚎叫着冲向蹲在树干上的孩子们。
屁滚尿流的从树上跳下来，四处逃窜，满头满脸都是鸟粪。
藏在回廊里的拓跋浚和小冯姑娘笑弯了腰。文宝在一旁边跳边拍手。
拓跋浚笑得没力气，靠在廊柱子上：鸟窝我也没少掏，还没碰见这么厉害的鸟。今天他们可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