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谋划

“权责划清之后，各领其则，如此才能彻底杜绝推诿扯皮，提高效率。”
“此为其一，其二：王恭、盔甲二厂目前工匠严重缺额，当尽快补足。然原先的匠户制应当摒弃，我朝建立之初，刚经过连年战乱，民心思安，太祖设军、民、医、匠等各户，使万民各安其职，生养休息，天下遂安。然承平日久，民心思变，匠户不堪忍受各级胥吏盘剥，纷纷逃亡，才造成如今之局面，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全部改用雇匠。”
“朕也是这么想的。”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
“陛下，既然选择从民间雇佣工匠替朝廷打造军器，朝廷也不应该对这些工匠过于苛刻，如前几日王恭厂那名叫马兴旺的工匠，在王恭厂劳作了一辈子，一年的工食银还不足二两，民间像这样技艺精湛的工匠每个月工钱不会低于二两银子，不然一是恐怕不会有太多的工匠前来应征，二是即使官府强行招募，募来的工匠也不会为朝廷卖命，如此反而会坏了事。”徐光启生恐朝廷不愿支付工匠过高的工钱，委婉的建议道。
“朕明白，这点无需担心，朝廷既然要工匠们卖命，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民间能出到多少，朕出的只会多不会少。”身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一个打工人，自然明白拿多少钱，出多少力的道理，朝廷给的银子少了，工匠们自然也不会卖命。
“只是这工匠如何招募，徐卿可有办法？”打造军器毕竟是个技术含量较高的工种，朱由校担心民间一般的工匠难以胜任。
“陛下无需担心，民间精通军器的工匠不在少数，且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
“哦，哪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各地的都司卫所，这个是太祖时就定下来的，除了两京之外，各地都司卫所也都有军器作坊，两京能打造的军器卫所都能造，甚至许多卫所打造出来的军器比军器局打造的还要优良。都司卫所管辖下的工匠朝廷要调拨十分容易，陛下只需下一道诏旨给各地都指挥使司即可。”
“除了卫所之外，另一处的工匠恐怕比较难招募。”说到这里，徐光启微微摇头道。
“是哪里？难道朝廷出面也募不到吗？”听徐光启如此说，朱由校开始好奇起来，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要说这天下哪里的工匠技艺最为精湛，非广东莫属，而且广东的工匠尤其擅长打造火器，但是广东这个地方的人宗族观念比较深，轻易不愿离开本地，而且广东的气候与北方大相径庭，这些工匠来了北方也难以适应，所以即使朝廷出面恐怕也难以招募。”徐光启解释道。
“原来如此”朱由校点了点头，想了想既然广东的工匠擅长打造火器，朝廷直接购买不就可以了吗？
没有多想，朱由校便将这个想法说与徐光启听，哪知徐光启听到之后竟苦笑了起来，回道：“陛下，朝廷不是没有购买过，而是这些工匠卖与朝廷的火器大多制造粗劣，远不如他们卖与夷人的精良。”
“这是为何？”朱由校大惊，但话一出口就觉得多此一问。
果然，徐光启回道：“一是官府召买给出的官价太低，甚至不如工匠打造的成本高。二来，官府上下层层盘剥，本就不够成本，各层官吏再从中捞上一笔，最后能到工匠手上的钱少之又少。三来压减工期，朝廷召买大多是由于战事紧急，令工匠限期完工。各级官府为完成朝廷命令，只好一级压一级，命令到工匠手里时，工期已被大大压缩，工匠为赶进度只好偷工减料。”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朱由校皱了皱眉头，说道。
不得不说，徐光启刚才所提出的两个解决办法无论是权责划分还是招募工匠总的来说还是中规中矩，一般人都能想到，并没有多么独到的见解。
“徐卿，朕跟你打个赌，内阁和兵部呈报上来的方案肯定跟你刚才所说的两点大同小异。”朱由校起身来到徐光启身边说道。
“内阁及兵部诸位大人都是朝廷栋梁，才能远在臣之上，定能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徐光启欠了欠身，谦虚的说道。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沉吟了一会后说道：“徐卿不必过谦，你提到的这两条并无不妥，但距朕的设想还相差甚远。”
“臣愚昧，不知陛下的设想是？”徐光启不解的问道。
“朕心目中的军器局不仅要满足京营军器所需，而且要成为天下所有军器作坊的标准，即军器局要为每一件兵器制定出详细的制造标准，各地都司卫所下的作坊都要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来制造，这样我大明所有的军队使用的兵器才能完全一致，避免出现朝廷征召各地驻军征战时兵器却五花八门的现象。”
“另外，朕今日再跟你透露一个秘密。”朱由校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顿了顿继续说道：“朕已打算重整京营，而且是要将三大营恢复到成祖时的规模。”
“陛下，这...”徐光启脸上难掩震惊之色。
成祖时将京营扩编为“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兵力最盛时共有七十六卫，合计兵力达三十五万至四十万，而后经土木堡一役京营损失惨重，之后京营几经整编，无论是十团营还是嘉靖时重新恢复三大营的建制，但京营的规模始终远远达不到成祖时的盛况。
“所以，军器局日后要具备为三十万京营将士打造兵器的能力才行。现在军器局只有盔甲、王恭两座军器厂，即使工匠满编其产量也远远不能满足所需，因此朕打算除扩建盔甲、王恭二厂外，另外再新建几家军器厂。而且这些军器厂要分工明确，如盔甲厂只生产盔甲，王恭厂只生产火药。”
“另外新建铸炮厂，专门生产各种火炮；新建火器厂，专门生产鸟嘴铳、火门枪等火器；新建盾车厂，专门生产盾牌、战车；新建弓弩厂，专门生产各种弩、弓箭；新建兵杖厂，专门生产刀枪剑戟等冷兵器。各个军器厂规模大小，工匠人数，年产量等先暂定，总之先将这些军器厂建立起来，所需的工匠也先行招募起来。徐卿，你尽快根据朕刚才说的这些拟定个方略出来，不需提交内阁，直接呈给朕即可，朕命司礼监马上批红，先行筹备起来。”朱由校语气略带兴奋的向徐光启吩咐道。
“陛下，臣是礼部侍郎，拟定此方略恐招非议。”徐光启犹豫道。
“嗐，朕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朱由校拍了拍额头，刚才向徐光启描述未来军器局的规模时过于激动竟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从现在起，朕任命你为工部尚书，诏书待会就下到内阁，你就以工部尚书的身份拟定这份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