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试探

话落，钟繇在邓芝的注视下迈步离去，带着些许家仆奔出府邸，负责监视朝臣府邸的西凉兵很快发现了他们上前盘问。
面对兵戈齐全的军阵，钟繇不慌不慌，摆出份微微傲气的表情：“吾遵车骑将军、后将军令监察宗室，此次出来是前往左中朗将刘范府上照例监察，几位是想要阻拦我么？”
这么嚣张的自我介绍，要是放到长安城外小县城的官吏上，早就被大字不识一筐的士卒砍了脑袋，成为这乱世中的一缕冤魂。
好在这里是朝廷官邸，不是千石官员就是豪门世家，李傕郭汜也不敢随意杀戮，派了些懂事的军阵驻守，嘱托他们面对百官不可过于冒犯。
于是乎面对钟繇的嚣张，负责此处西凉都伯只能当做没听见。鉴于对方还是将军身边的红人，还得上前赔笑道：“钟侍郎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只是担心百官出了此城区被偶尔劫掠的兄弟们盯上，所以派些人马相护送，这不已经成出行惯例了吗。”
说完几个西凉士卒簇拥进家仆群中，钟繇默默看着并未阻止，在他们的保护并监视下继续向刘府上走去。
两方相距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抵达，刘府门仆见得钟繇身份后赶忙通报家主。
不过多时，一个消瘦的身影拖着宽大的长袍迎面走来，其正是左中朗将刘范。他自从弟弟与儿子走后膳食甚少，长久以往饿的已经脱形了。
“范拜见钟侍郎，如今天气还在倒春寒，快进屋暖和一番。”刘范对于这位常照顾他的小弟旧友印象还不错，走近后伸手邀请道。
钟繇正色婉拒道：“某例行公事检查宗室不便进入，且此番前来只为抽调贵府亲卫长与管事盘问，人齐就走。”
刘范面色微沉，顿了数秒才接道：“钟侍郎稍等，我去叫人。”
钟繇颔首同意，半刻钟后刘范带着二人回到府门。那管事与亲卫长明显不是第一次被盘问了，轻车熟路的并入钟繇身后的家仆群中。
“此次只是常规检查，以公对朝廷的忠义自可安心，告辞。”钟繇向刘范摆手道，脚下直接带着所部原路返回。
望着热热闹闹来，干脆利索去的钟侍郎，刘范眼睫微凝盯了许久，直至对方消失在拐角才结束了思虑，折身返回屋内。
另一边的钟繇走到自家府前，面对赶来的都伯驻足说道：“可以将你的兵撤走了吗，总不能让他们跟进我府上吧？”
“您作为将军身前的红人，都是咱西凉军自己人，怎会闯您府上呢”都伯赔笑道，连忙吆喝着让士卒从家仆中出来。
钟繇点点头，故意以敷衍的语气说了句有劳后带着众人进了府内。
都伯副将有些气愤的说道：“将军，这家伙性情狂得很啊，咱们忙前忙后的还被他冷眼瞧过，最后的感谢都如此敷衍。”
“这都正常，毕竟人家是千石官员，天子和将军前的重臣。你记住了，以后跟他打交道一定要收起在地州时养成的嚣张气焰，好好伺候着。”都伯提醒道。
副将听了一脸悻然，都伯所幸不再管他，叫来士卒对钟繇所行相问，得知他并未有啥可疑之举后放下心来，照常驻守。
府内，钟繇回首望向正在关的大门微微松了口气。在他原本的想象中，刘范会死死抓住二人不放，他因有西凉兵的监视也不敢将实情说出，两人会因此拖很久，直至让西凉兵生疑。
还好刘范识大体，事情往好的那一面发展了。钟繇这么想着，伸手指向亲卫长管事道：“亲卫长跟着我家仆去书房，那里有人问你话，管事跟着我。”
安排下达，亲卫长在忐忑中步入书房，与邓芝迎面相见。
“书童”邓芝正提笔写字，听闻踏步声渐近低着头问道：“你可是左中朗将亲卫长郑易？”
“正是。”郑易点头承认。后者继续发问道：“最近时局动荡，有人来报说是刘范意图谋反，正暗中聚兵备甲，可确有此事？”
郑易神色不变，朗声答道：“当然没有此事了，我家主的刘家对朝廷之忠心有目共睹，天子和车骑将军都夸赞过，怎么会谋反呢？”
邓芝落下手中笔，抬眼上下打量着郑易：“可最近的确有一些老臣暗中圈养死士被后将军抓到，顺着调查发现你家主就牵连其中啊。”
“此事绝对有假，我家......”郑易当即梗着脖子想要反驳。
“劈—啪！”郑易刚说到一半，邓芝突然将眼前砚台重重摔下，清脆的霹雳声伴随着块块瓷片飞溅开来，瞬间划伤二人面颊。
如此突变下郑易有些发蒙，任由鲜血自脸颊点点流下，双目看向邓芝。后者一幅气极的样子，压低声音怒道：“如今人证物证都被后将军抓住，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你可知后将军已迁怒于我家主钟繇，说其监管宗室不力，若是找不出其余参与谋反之人便破府。你要是再不说，我要你全家和我与家主一同陪葬！”
郑易闻言呆滞少顷，喉咙微动几欲发言，邓芝眼神闪烁，等待他最终的抉择。
“回先生，我家主确实.....确实未参与此事，这些老臣定是想临死前反咬一口.....以此断车骑将军后将军一臂，破坏蜀中与朝廷的关系！”郑易辩解道，自己越说越自信，甚至扯上了蜀中。
邓芝昂首相视，抽出腰间剑指向郑易：“你再巧言善辩，我就以酷刑伺候，让你生不如死。”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绝非辩解。”郑易字字铿锵有力，看着缓慢接近的剑芒，左手缓缓上提摸到刀柄，准备随时拔刀。
眼看屋内就要刀兵相见，邓芝朗笑数声将剑收回。接着在郑易警惕的眼神中出门绕屋一圈，确认附近无人被吸引过来后反身回来，直接就是一个长拜：“今日一见，郑先生果真如我家主公所言临危不乱言语敏捷，芝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