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潜入商社

陆沪上不是不相信马三，而是不相信任何人。自十年前四·一二血腥大屠杀下北极星撤离行动失败后，包括自己母亲在内的许多人死于敌手，陆沪上就不再相信任何人。
正是因为多疑觉得自己人也不可靠，总会不断有叛徒出现，所以陆沪上才格外警觉，需要自己格外出类拔萃，才能活到现在这么能独当一面被上方委以重任。
何况这也正是受命离开时首长对他的特别交待，上海地方情势格外复杂，人容易被腐蚀，需要他继续发扬谨慎多疑的优长。
对于陆沪上选择的继续隐秘含藏，马三没有再坚持要求他放开知道更多。
马三当然想要获知对方掌握的最深机密，不过组织原则也还得要讲，就目前而言陆沪上已经透露得足够多。
“那好！时间不早了，我们来制定详细行动方案吧。”马三掌握着主动权，各自退一步，他需要这个来作为尊严的保留。
夜晚寒风声呼啸，呜呜从窗缝里透进。
蜡烛被重新点燃了起来，弱小昏黄的亮光在透进的风吹中摇曳。
入夜两点钟后，大雪下得更紧了些。陆沪上跟马三穿着的皮鞋上套上长袜，靠墙快速行走在空寂无一人的长街。
马三负责外围障碍的扫清，为了对付狼狗，他怀里揣着两个温热的大肉包子，准备着投递给它们吃。
转进入一条巷道，路灯光消失，只有雪地的反光微茫。陆沪上深吸了一口奇寒的空气，整个人凝聚起一种独有的警惕谨慎。
按预定行动路线，二人沿着小巷走了一程后分开了。在行动上，陆沪上对马三当然绝对信任，虽然这份信任还不足以把所知的蚁穴机密和盘托出相告。
这是分开的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马三有马三的机密也是不能和盘托出相告给陆沪上的，两人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基础的动摇不信任。
职务上，马三也只是陆沪上新建地下组织的助手。
陆沪上继续向前直进，马三则沿着左侧打横穿过来的小巷过去，再进入到了一条小巷消失不见了身影。
陆沪上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最擅长的夜晚单独行动开始了，他喜欢黑夜，钟爱黑夜。
黑夜给了他生命力的勇气张扬，不断创造着看不见的地下革命奇功。
夜晚除了人快速行走轻微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只有簌簌的大雪飘落。没有狗叫，也没有野猫野狗之类的出现。
整个古城进入到了寒夜最深层的梦乡。
感受着这一切，陆沪上已渐近目的地。从离开旅馆走在大街陆沪上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此去遭遇对方伏击，但最底线是还可以安全撤离。
只是任务就得无功而返，最迟后天得离开这里了，一旦失败就只能搁置。
陆沪上越来越小心谨慎，脚步轻巧快速迈动。雪地上脚印很快被降临的大雪掩盖，这样的夜晚特别适合行动，因为气候恶劣，奇寒逼人，寻常人等早已进入梦乡酣睡之中。
这样的地下隐秘行动，希望不会再有牺牲的事发生。陆沪上很珍惜马三这个朋友，经过详细的行动方案制定，二人仿佛再次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彼此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陆沪上虽然看似沿着直线过去，但马三却已经从旁边快速绕到了他的前面。看着脚印的模糊痕迹在雪地上再次出现，陆沪上心中有了底。
这样沿着脚印顺着一道墙过去，前面突然显得空旷，没有了两边房屋压迫拥挤的感觉。
陆沪上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到了，除了被厚厚的白雪覆盖，还有一种诡异的杀机弥漫。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没有跑出不可接受的范围。
如果今夜顺利，今后的许多事都会有个良好的开端。从军统方面来的情报消息，他们对桥本三郎所知也不多，虽然现在携手合作共同抗日，但要指望对方根本不可靠。
无论马三还是方子寒，还有高佳丽都知道，特别相信这一点。明天如果有时间，按跟马三的筹谋，打算去拜访一下军统的人。
陆沪上停下脚步谛听了两三秒钟，一切都安然没用异常动静。但最怕的是夜长梦多，得赶紧行动。
恭喜商社的前院宽阔，前面大铁门紧锁。
没有狼狗的低沉威胁咆哮吼叫，它们已经无声死掉了。刚吃了两个随着大雪降临散发着肉香的大包子，死得很安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陆沪上行动了，耸身一跳，两手紧紧抓住围墙上安装的铁刺根部，紧贴在墙上冒出头往院内扫视了一眼。
然后一摆腿，整个人旋即横在了围墙上，手掌再一按借力，瞬间就横空着翻滚过铁刺往下落去。
安全进入院内，没有发出任何惊动声响，也没有惊动到任何附近沉睡中的人。
陆沪上站立起来时，已右手枪左手匕首，迅速沿着身子靠近的左侧快速移动过去。
静谧的寒夜，大雪继续簌簌下落。陆沪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捷地上了三级台阶，安全进入了走廊。
套上长袜的皮鞋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借着积雪的反光，陆沪上目光如炬，没用发现到周围有任何人影的存在。
他贴身在一道门边，用匕首一点一点地别开门栓。
马三在后院矮墙的葡萄架下蹲着，白色口罩蒙面，等候着陆沪上从后撤离出来。
陆沪上速度很快，匕首插进门缝，用力一别，门栓就往后退出一点。他的动作没有声音，也没有惊动到谁。
门内屋里传来鼾声，陆沪上听得很清楚。根据商社建筑组成结构，之前的判断推测果然没错，里面的人酒后睡着了。
陆沪上选择从这里突破当然不是没有原因。弄不好还小有收获。
前院侧厅的大门栓在一点一点地被别开，陆沪上轻轻一推，门开了一条缝隙，里面立刻透出一阵温暖的炭火熊熊燃烧光芒来。
厅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卧着十几个身穿和服的男子。看来晚上的欢迎酒宴搞得不错，这些家伙都醉成了这样。
陆沪上立刻闪身进去，反手轻轻关上了门。他借着炭火光亮，迅速从里面躺卧着的躯体间走过，将后面虚掩着的窗户关上，不让新鲜空气流通。
等明天天亮，这里炭火熊熊，就无端成了一场酒后集体烧炭自杀事故。或烧炭取暖过夜，关闭门窗过严死亡十余人事故。
商社办公楼在二楼，陆沪上转过一道屏风，后面出现一条甬道，光线不明，只有前方楼梯转角处点着一盏灯笼。
陆沪上持着匕首和手枪快速过去，像一条灵猫一样行动，身形矫捷无比。刚才对那十几个人的搜查已颇有收获，得到许多可靠的消息情报印证，让陆沪上感觉心中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