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求情

主仆二人坐上马车之后，祝羽柔却有些踌躇。虽然四皇子本人没什么架子，但他毕竟是尊贵的皇子，她虽然倾心于四皇子，但在这些方面她还是很小心翼翼，很是矜持。她一个臣女，这样无名无分唐突而去，会不会惊扰到四皇子？
但眼下已经火烧眉毛了，容不得她多想，她若是再等下去，父亲指不定会被判什么罪。刑狱司的人似乎在刻意躲着她，她现在也只能去找四皇子了。
见小姐一脸踌躇，青杏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我们真的要去吗？”
祝羽柔一抬头，目光泠然：“去，马上就去！”
到了永亲王府，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来，青杏走到前面去拍了门，祝羽柔却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在门口等了许久，方才等到门房从里面通报回来。
“祝小姐，请跟我来。”门房说道。
祝羽柔和青杏对看了两眼，便跟着朝里走去。
四皇子正在后院的廊檐下逗鸟，门房将祝羽柔领到，通报了一声，便转身退去了。
只剩祝羽柔和四皇子两人。四皇子长身而立，一身泠然。
他的面目和太子有三分相似，不过太子更为端方俊雅，尊贵气度浑然天成，四皇子相貌更为阴柔，颇有些女子之相，身量也相对柔和，不过不至于雌雄莫辩。
四皇子一心逗鸟，都没有转身，只是声音清冷地问道：“羽柔突然来访，所谓何事？”
祝羽柔看着四皇子，不知为何，今日这背影，看起来颇为冷清和疏离。
她的一腔诉求被按压在胸中，最后只得缓缓道来。
“殿下，今日不得已来打扰，只为一事，想必殿下知道，我爹爹下狱已经六七日了，现在狱中毫无音讯，而我方才听说……爹爹很可能被定罪……”说着说着，祝羽柔又不禁泪意上涌，“我们祝氏一门就要指望殿下了，还请殿下救救我爹爹。”
说着，她往地上一跪。
四皇子连忙转过身来，将祝羽柔扶起，看着祝羽柔泪水连连，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他定了定神，放开祝羽柔说道：“羽柔呀，这次你父亲错得很是离谱呀，别说太子，就是我也很生气。虽然本王和太子略有嫌隙，但是他毕竟是本王的哥哥，你说你父亲怎么能去害太子呢？”
什么？四皇子已经认为她父亲害了太子吗？可是那案子都还没审出来，而且……他和太子不是对立的吗？他不甘屈于人下，所以才会拉拢爹爹等朝中大员，爹爹也是尽心尽力为他办事，怎么现在却成了……
见祝羽柔一脸讶然说不出话来，四皇子叹了声气继续说道：“就算太子与你父亲有过节，但天下苍生黎民何其无辜？这一次，本王对令尊委实是很失望。”
“可是我爹爹是冤枉的，殿下，您也知道我爹爹的为人，他是不会做那种阴险之事，殿下，求求您，哪怕您去跟刑狱司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好好彻查此案，莫要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爹爹头上呀。”
“羽柔呀。”四皇子轻皱起眉头微微摇头，“非是我不念旧情不愿相帮，若是令尊实为清白，相信刑狱衙门的人定能秉公办理，若是要本王去说，这可是陷害太子的事，本王就怕别人以为本王和太子对立，坐实党争之名，羽柔呀，你也要替本王想想，这时候谁都可以去插一手，但唯独不能是我，这次恐怕，本王真的是要爱莫能助了。”
“殿下……”
“你且回去吧，若是祝将军真是什么也没做，你们祝家必不会有事。”
“那如果爹爹真的做了呢？”祝羽柔已经混乱无比了，已经拿不准父亲到底有没有做了，她惶然问道，“请问殿下，那会怎样？”
“轻则你父亲问斩，重则你们祝氏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四皇子负着手，如实相告。
“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爹爹蒙冤！”祝羽柔哭喊着，“殿下，您也不能看着我们祝家遭此无妄之灾吧？殿下，求求您，求求您……”祝羽柔跪在地下，不断向四皇子膝行而去，扯动四皇子质地上乘的衣服下摆，她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她必须要救父亲出狱！
“祝羽柔，不得胡闹！”四皇子退开一步呵斥道，再怎么好的涵养，他也终于恼了，“是非黑白自有公论！你何苦在这里跟本王纠缠不清？”
“可是……”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四皇子冷冷地转过身说道。
祝羽柔终究是不敢跟他死缠烂打，只能心有不甘地站起身来，悻悻地道：“打、打扰殿下了……臣女告退。”
回身颓然向外走去。
十八年来，她第一次这么绝望。
“小姐，别伤心了。”
原本等在门里的青杏走了过来，扶着自家小姐，两人穿过正厅向外走去。
祝羽柔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她从来没想过，四皇子会对她这么绝情。
难道看起来柔和温雅的人，内里都这么冷酷无情吗？
爹爹对他的支持，祝家跟他的旧情，都算什么？
难道，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一切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吗？
她真的好绝望。
青杏搀着她，两人快要走出内院了，这时，前方的垂拱门里，却行来一道极为俊雅惹眼的身影。
还在仓皇凄楚的祝羽柔蓦地脚下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摔了一跤，还好青杏将她扶住了。她看着视线里的人影，心头猛然一动——
怎么偏巧在这里遇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