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是鬼是人

这么多年来，孟逢君被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弄的有些敏感过度了。因为一惊一乍的，总觉得有人会害他，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被降了职……
此时他就觉得这黑黢黢地院子里头，好像有什么刺客又在盯着他似的。于是一路小跑着进了房门，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
刚刚松了一口气，转身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就见旁边坐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他吓得猛吸了一口凉气，就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喉咙里嗤嗤作响，脸色甘紫，就是发不出声音来……
阮世安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脸就从灯笼光亮的阴影中显现了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人……
“世……世……”孟逢君的嘴像是露了风一样，努力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来。
因为在他的眼中，阮世安一身的狼狈，就像是刚刚出诏狱大牢里出来一样。而且他还穿着一身的白衣，两只手腕上还带着断了的镣铐。
镣铐上的铁圈上还怪异的缠着白色的布条，像是缠伤口一样。
孟逢君在这一刻有了很多念头，觉得面前的要不就是阮世安的鬼魂，要不就是索命的白无常……
很有可能是他的寿命到了，阮世安变成了白无常来锁他下地狱……
孟逢君吓得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嗓子里才发出声音来，说：“……世安，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你绕了我吧，我爹还活着，不能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呜呜呜……”
阮世安看着孟逢君的样子曲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痛哭流涕，毫无形象可言。
这是他自从成为死人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至交好友”。
他不知道如果别人在这种情景该是何种心情，他只觉得无力。一腔的愤恨无处发泄，只有无所是从的无力感，让他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若是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化作鬼魂来找你，你当初还会做假证吗？”阮世安平静地问。
“……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世安，当初我如果不作证，我们家也要跟着完了呀，我是被逼的，都怪那个谢律中，都是他逼的我……”孟逢君跪在了地上，祈求着说。
阮世安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当初在诏狱的牢里，他就是用这么一番言论给自己的罪责开脱的。
一边痛哭流涕地道歉，一边去作了假证，好像只要道了歉，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犯罪了。
他不想再对孟逢君的为人评价什么了，直接说：“……可惜了，这世上没有鬼，鬼魂是不能讨债报复的，可是人能啊。我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孟逢君听闻，停止了哭声怔住了，脸上挂着泪水，呆呆地看着阮世安。
“哦，不。或许我应该留着你的命，先杀了你全家，让你在旁边看着，也让你体验体验我的心情……”阮世安垂着的眼眸抬了起来，凌厉似冰，带着冷酷至极的杀意，又用商量的语气说，
……我也可以先跟你道个歉，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别怪我，好不好？”
孟逢君直直地望着阮世安，瞳孔剧烈的晃动着，半晌才反应了过来，上前膝行了两步，一把抱住阮世安的一条腿。
但是被阮世安猛地一脚踢开了。
孟逢君感受到了阮世安衣服上有人的体温，这才确定阮世安真的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鬼怪。
他懵怔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仔细地看着阮世安的脸，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满是疑惑和震惊，问：“你真的没有死，世安……你还活着？……哈哈哈哈……可是……呜呜呜……你为什么没死呢？”
阮世安无心搭理他的情绪，挪了下手，铁链被拖动，发出了些许嘈杂的声响：
“现在你有两条路……一，我杀了你全家，留你一个。咱们的仇就算了了。二，明天你去朝堂上，推翻自己的证言，为阮家翻案，我也能留你一命。”
“我……”孟逢君脸上挂着眼泪，跪在阮世安的面前，眼神剧烈地晃动着，看那样子又要狡辩求情。
阮世安直接拦了他的话，开口说：“……为了让你少些不切实际地幻想，我可以先跟你说明白。最初永安王谢律中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得除掉你永除后患，怕哪一天你翻了口供，为皇帝做了讨伐他的口实。是我派了人暗中一直保护你。”
孟逢君听到此处的时候，神情激动无比。他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帮他，但是并不知道是谁……
他一直以为是永安王的人在保护他呢，后来听说永安王死了之后，他还为自己的前途忐忑了许久。
原来……
“你不必想的太多，自从你做了假证之后，咱们就已经是仇人了。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不想阮家的冤案死无对证。”阮世安顿了顿，直直地看着孟逢君的眼睛，说，
“……你认识的阮世安，连鸡都没杀过。如今我说要杀人，绝不是吓唬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孟逢君的眼睛看着阮世安，闪着惊慌的光，似乎在仔细地确认阮世安的话是否属实，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结结巴巴的小声说：“我……我去，我明天就求见陛下，去坦白我的罪行。”
阮世安听了之后，无惊无喜，面无表情地垂了眼眸，说：“……好，记住你说的话，若是食言，明日我就来杀人。”
阮世安说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孟逢君看着他这一身怪异的打扮，犹豫挣扎了一瞬，还是突然叫住了他，语气哽咽地说：“……世安，这些年，你在何处，是怎么过来的？”
阮世安没有回头，微微侧了下脸，说：“……自然是日日筹划着报仇过来的，现在谢律中已经死了，自然轮到你了。”
孟逢君不禁抖了一下，又说：“……你能活着，我真的很高兴。”
阮世安眼眸中平静无波，丝毫都没有触动，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在孟逢君的目光中飞身上了房顶，身形犹如鬼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怀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