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剑和血

顾城内心的期待落空了。
战斗就发生在在一瞬间，双方仿佛有着同样的默契，那些穿制服的对应着七只妖怪分成了七个小组，墓园地面覆盖的落叶被掀起，双方都朝着对方发起坚定的而猛烈的对冲，根本不考虑碰撞的瞬间是否会对自身造成伤害。
在冷冽银光和低沉的嘶吼声中，那妖怪七人组突然“变身”了！
没错，顾城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词就是“变身”，再不然就是电影暮光之城中狼人那样，但是又不完全，眼前的妖怪是直立着的，关节反弓的细长双腿，皮毛覆盖下的躯体肌肉隆起，充斥着野兽特征的轮廓在月光下毕露无疑。
虽然眼前的降妖和他心目中有很大的差距，但是作为人类的立场来看，此刻穿制服的人所展现出来的速度和矫健程度，恐怕正常人做不到这样的，不俗的身手再加上人数的优势，这让顾城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次降妖除魔应该稳了。
念头升起的瞬间，双方已经碰撞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大场面，在菜刀切肉的闷响声和压抑的闷哼声中，快一步接触的人被阻滞在原地或者飞起再落地。
但是人这边显然数量有优势，后续的人绕过或跃过队友，朝着妖怪递出了手中利剑。
最惨烈近身厮杀开始了。
月光下，连片的银光和阴影交替闪过，仿佛光暗交织，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就在某一瞬间，一节黑色的东西朝空中抛飞而起，与之一同飞向空中的还有凄厉的惨叫声，月光不足以让人看清鲜血的颜色，但人是一种会自行脑补的生物。
那段疑似断臂的东西，伴随着大片洒落的不明液体从空中开始回落，视线跟着重新回到了下方地面的交战双方身上，入眼的妖怪一手抓着利剑，兽嘴张开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不明的黑色液体从嘴角滴落。
经过了大脑自行补充过后的画面，血腥一时间震住了顾城，下意识的做出了判断，似乎还是妖怪那边比较厉害。
一时间“稳了”这个判断慢慢的被打上了个红叉，结果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个体的战斗力不如妖怪，劣势很明显。
他们手里的剑很锋利，不是软的，银光划过后灌木树枝无声掉落时就看得出来，银光和妖怪的利齿和爪子碰撞时火花闪现，但是银光刺透黑影分成两段的次数寥寥无几，倒是利爪上甩出来的血液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
冲刺，挥剑，落爪，翻滚，辗转腾挪之间，每一次身体的大幅度扭动，双方的身躯都会出现新的伤势，如果排除那一层魔幻的因素，更像是一群流氓打架斗殴，无非就是互相在对方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直到另一方失血过多死去再宣布胜利。
“咻！叮！”
只有一双眼睛的顾城显然无法同时间注意到七个分割出来的战场，一道破风声在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激射过来，在石狮子的脑袋上碰撞出一道白痕后弹向另一边，顾城心想风水好也许是真的，就这么一瞬间的念头后，汗水再次打湿了保暖内衣，整个人人也从那种置身事外的吃瓜状态剥离出来。
如果不是石狮子挡在前面，或许他的脑袋就要做一个无病症开颅手术了，切身的威胁带来了深刻的恐惧，他不禁反思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竟然在这危险的杀人战场吃瓜看戏的。
他毫不怀疑，在那个距离他最近不过二三十米的修罗场，只要脚踩上去就会粘腻得让人恶心，而已经杀红了眼的双方很明确地表露出了不死不休的态度，剑与利爪碰撞出的火花不减反增，鲜血当然也是。
逃跑？
心念所至身体力行，但是显然他的厄运并没有离他而去。
“嘶嗷！”
强忍着打颤的双腿才猫起身体，歇斯底里的兽吼声让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当班主任在教室后窗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会惊疑的回头然后咽下一口唾沫，而当某一件飞向你的物体足够大的时候，你也会心有所感，然后抬头又惊恐的抱头蹲下。
一声类似猫头鹰扑飞而过的声音后，破沙袋落地的声音随即在前方响起，从头皮传来似屋檐上雨水滴落的吧嗒声，几秒后顾城面带惊色抬起头，伸手摸了摸湿润的头发，指尖传来带着少许温热的湿滑感。
视线越过染上红色的手掌，那个摔在地面的人还在抽搐扭动着，发出微弱且痛苦的喘息声，飞出二三十米摔落在地竟然还没有晕死过去。
“生命力真顽强！”又一个下意识脱离恐惧的念头跳了出来。
就这样看着，那个人终于费力地翻过身，双手撑着身体靠在了一块墓碑上，眼皮耷拉着，胸口鼓动的速度堪比顾城的心跳。
一阵慌乱的惊呼声传来，顾城开始本能的感觉到不安，扭头看去，原本各自为战的妖怪少了一只，剩余的的六只开始不要命的突围，任由那些长剑划过皮毛，利爪只挡在要害前快速朝着这边冲过来。
“要跑吗？”念头刚生出来，又被否定掉，“跑不过，那些都不是人。”
其实想跑也跑不动了，那几只妖怪突围途中已经咬断了好几个人的喉咙，距离在不断的拉近，他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源源不断的酸涩感从小腹传来。
“过，哇噢，过来，不想死的话，爬也要，爬过来。”靠在墓碑上的人刚张嘴就一口血涌出来，胸前已经浸入衣物暗淡下去的血色，在月光下又重新变得油亮起来。
在心里的恐惧达到了一个顶峰后，终于迎来了释放，顾城浑身一个激灵，小腹的酸涩感化作一股暖流，从双腿弯曲蔓延而下，一寸寸地从恐惧那里夺回了控制权。
手脚并用直到扑倒在那人面前，顾城抬起头，牙齿因为不受控制的颤抖发出咯咯声，但是心底却又想着，“这个人真的能救我吗？”
“......，好像来不及了。”
终于，顾城眼中的色彩黯淡下去了，身后利爪划过墓碑的声音刺耳到让人反胃，而眼前这个浑身跟破布一样，呼吸还漏风的人只是看向他的身后痴痴发笑。
“终究还是错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