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萧木然闻声朝侧处立了立，刘毅走到案前，继续看褶子，一声声细的听不见的脚步声近了来，清平公主端着点心，步步细碎，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尊贵，今年年芳二九，正是花样的年纪，眉间点着桃花妆，这燕京城内，女子间风靡的好多妆容样式，多是从这位清平公主身上传出去的，可是刘毅很是宝贝的妹妹。
“皇兄，连日政务，定是累了，清平准备了梅花糕，清冽解乏，用点吧。”
清平的声音永远是不大不小，不急不缓，让人听不出情绪，却甜美的让人不住想亲近。
“朕忙于政务可不是这一两日，怎的这么巧，偏偏萧将军回来了，这点心才过来呢？”
清平假意没听出刘毅的意思，只趋身行了礼：“萧将军整日在外忙于军务，也定是辛苦的。”
刘毅只苦笑，自己这个妹妹冰雪聪明，当年先皇仙逝时，果郡王便有意逼宫，带着兵马已围了自己的寝殿，软禁了母妃。幸而那晚清平在自己房内玩耍，便嘱咐了妹妹快快出宫去寻萧木然，只八岁大的娃娃，跟着裴公公循着宫内的暗道出了宫，后拿着自己的玉玺，带着萧木然一路奔进了宫，才保住了自己的皇位。
自那以后，这妹妹便日日将萧木然挂在嘴上，待稍大一些，知道男女有别了，宫内的嬷嬷教了规矩，清平便很少提起萧木然，刘毅这两年才看明白，自己的妹妹是将萧木然放进心里了。
“行了，人也看见了，虽中了毒，但无大碍，回去吧。”
清平低了头，迅速行了礼，脸上却被刘毅的逗趣弄的通红，只柔柔回了身：“清平告退。”
便退出了御书房。
刘毅假意咳嗽了一下，想要缓解这屋内的气氛，萧木然只静静立着，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
“萧将军，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今年整二十。”
“都二十了？正好及冠了，府里可有婚配？”
萧木然闻言，心下一紧，踌躇了片刻，便跪了下来：“尚未婚配。”
刘毅面上一喜：“萧将军，清平自幼便同你要好，朕也。。。。。”
“皇上，末将该死——”
刘毅倒惊了一下：“朕话未说完，不过是私下闲聊，不用顾忌君臣之礼，况且朕要说的，是好事。”
萧木然紧了紧手，仿佛下了决心一般：“皇上，有些话万不能说出口，末将——末将身有隐疾，一直未告与皇上，请皇上降罪。”
刘毅上下打量了下边跪着的爱将，身形魁梧，面容俊朗，实在与隐疾联系不上。
“末将其实多年未娶亲，不是不想娶，只因末将已有了蓝颜知己。”
刘毅一脸不置信，瞪大了眼睛：“萧将军，莫非你——”
“是，皇上，末将乃是断袖，也已有了要相知相守一辈子的知己，只是家里催的紧，只能再拖两年，实在拖不过去了，便娶个平常人家的女儿，只可惜，只能给她名分，却给不了幸福。”
萧木然真真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这样的蠢话是怎么不经大脑思考，便给吐出来了，真是作孽啊。
许久，不闻上面的声音，刘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顿了许久，吃了块梅花糕想要压压惊：“萧将军起来吧，这个——断袖也是一种雅性，并无不妥，何罪之有，起来吧。朕也乏了，你回去吧。”
萧木然松了口气，朝刘毅行了礼，便出了御书房，后背处居然渗出斯密的汗。出了门长长舒了口气，便朝宫外走。
走了数米远，却被一声萧将军给绊住了脚。
“萧将军——”
萧木然停了步，或许是刚刚已对皇上说了断袖的话，这会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笃定，回了头，对着清平公主行了礼：“公主安好。”
清平近前却有些羞涩：“萧将军一出燕京便是两年多未见，今日见了清平都没有话讲吗？”
“末将这两年，先是回了趟家，后中了毒，便去锡来镇解毒，过的甚好，谢公主挂念。若公主没别的事，末将先回府了。”
清平也不恼，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自小嬷嬷便教导，皇家的子女，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仪态，这些教诲规矩早已刻进血液里，随着呼吸同进同出。
“清平最近有一烦心事很是不解，想说与将军听听，希望将军能帮清平解了惑。”
“公主言重了，公主有什么事请问，末将定知无不言。”
“清平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前些日子皇兄有意要给清平赐婚，但清平不知这婚事当不当嫁，想听听萧将军的意思。”
萧木然朝后退了两步：“公主的婚事，岂是末将能议论的。”
清平往前逼了一步，紧紧盯着萧木然：“无妨，清平想听，萧将军但说无妨。”
“公主的婚事，自然是要皇上定夺的，公主金枝玉叶，整个大燕，王室贵族，英年才俊，都是配得的，待公主大婚之日，末将定奉上大礼。”
清平面色有些苍白，合着云霄殿前的细风，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
“公主若无旁的事，末将就告辞了。”
萧木然站定许久，见没人说话，便福了身，往宫门外走去。
“萧将军——”
清平急急的唤出来，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失落。
“萧将军，皇家的婚事，个人向来是做不了主的，只盼着皇兄能给清平许个骑马射箭，带兵打仗的好儿郎，能带着清平，纵马飞驰。”
清平只在箫木然身后站着，期盼着能回头看自己一眼，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够明白，或者又是因为碍于自己的身份，倒叫萧木然却步了。
萧木然回头，看着清平一脸的温婉笑意，突然想起几年前，那个一脸惊恐，哆哆嗦嗦敲开将军府的门，将怀里的玉玺掏给自己的小娃娃，声音都带着哭腔，嚷着叫自己赶紧去救哥哥，转眼间都长成大姑娘了。
“公主定会觅得良人，下半辈子新福安康。”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