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故事都会有配角

现在每次跟顾文打完电话，陈签都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虽说他还是像从那般，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会将声音降低一些，让人听起来很有些温柔之感。
而且，即使吵架的时候，他可能也只是声音提高些，语速却不会有额外的变化。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并不会认为他们两个竟然是在吵架。
但在局内的陈签，却分分钟都能被气个半死。
吵架，对于顾文，或许也是种艺术。对于陈签，于吵架一途，别说是艺术了，或许连技术都不太过关。
就像是现在，顾文挂完电话之后，本来和陈泳装饰小家正在兴头上的陈签，顿时被打击的一点儿精神都没了。
怏怏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陈泳见状，将手上的东西一扔，挨着姐姐坐下之后，小声问：“怎么啦？刚打电话的谁呀？姐夫？我怎么听到你们在说离婚？很严重吗？”
既然她问了，又是自家亲妹子，这会儿又没有别人，说一说应该也无所谓。
总归该有个人帮自己拿拿主意才更好，陈泳无疑是个可靠的人选：“我是打算和顾文离婚的。”
陈签终于将在心里压了一年的心事，吐露给了自家的妹子。
陈泳虽然年龄不大，但成熟的较之同龄人来说要更早一些。
陈签说，她便静静地听着，不掺言，不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将自己完完全全当做一个局外人来理解这一切。
等到陈签将事情一一叙述完毕后，开口说的第一句竟然是：“姐，错误总是会有人犯。但是给不给他改错的机会，你需要多考虑一下。我的个人意见，下不为例。七年本来就是个关口，熬过去，可能自此就过了。过不去，也就散了。学校考试也要给次补考的机会不是？”
这话要是换成另一个人说，可能陈签还会觉得他另有企图，居心叵测。
但这话偏偏是陈泳说出来的。
她们姐俩从小感情就好。父亲去世之后，一起跟母亲相依为命，感情也更深厚。
所以陈泳对她说的这番话，尽管表面上看是对顾文更有利一些，但实际上，她肯定还是为了自家姐姐更好。
陈签将她的话在喉咙里上下滚了滚，不确定地问她：“我好像是克服不了觉得顾文已经‘脏‘了的事实。现在看见他，老是会心里难过想吐，怎么办？”
“姐，我明白。但是我觉得你是太在意他了才会这样。要不然，你就试着把他当成你们刚恋爱那个时候的他。如果，他在认识你之前有过女朋友，那么现在，你还是半点机会不给他吗？”
陈泳很有些孜孜不倦的意思，认真地启发姐姐。
“嗯。可能不会吧。毕竟都过去了。”陈签顺着她的话，将自己真的代入到她说的前提中，发现如果是那样，自己未必不能接受。
“对呀。都过去了。你跟姐夫，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关键是还有城城，而且你们要是真的离婚，咱妈面上不会说什么，但肯定又要睡不着了。”
陈泳剥拆骨地一番分析，话不多，却也算得上字字珠玑。这么一来，似乎从前的事儿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看她有想开的意思，陈泳停了停又再接再厉：“机会是给他的，也是给你的。两个人走到一起，真挺不容易的。如果能坚持，谁还不想再坚持紧持呢？我听姐夫的意思，也是不想离的。”
陈签下意识地点头：“他是不同意。但我觉得他不是因为舍不得我，而是怕别人知道了我们离婚的原因会笑话他。”
“也许是吧。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基于什么目的，都不要考虑太多。姐，你要想的是，为什么，你们会走到这一步？“陈泳真的十分有心理大师的潜质，一句又一句，句句都在点子上。
自从两个人闹成了这样，这个问题，陈签其实也想过N次。想来想去，只是越想越乱，最后连自己都搞不清楚。
“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看上去都想着让这个小家过得更好，但是眼看着这个家要变好了，但是顾文却变了，更是在最后一刻叛变了。”
陈泳起身，去厨房转了一圈，从冰箱里拎了两瓶水出来，拧开，递给姐姐一瓶：“喝点儿凉水，冷静冷静。你好好想想，你认为的姐夫变得同从前你喜欢他的时候不一样的时间段，是从哪里开始的？”
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陈签喝了一口冰凉的水，似乎…是从自己生下城城回到婆家之后，顾文也一起回去之后，两个人之间就开始慢慢有些变质。
“或许是因为顾文回家的原因？还是我有了城城之后真的忽略了他什么？还是有了孩子之后压力变大的原因？也可能都有？”
“姐，我没结过婚。说实话，有的事我也还不太懂。但所谓事情有变，总是得有个一二三的缘故，这些，得靠你自己。用排除法也好，用其他的方法也罢，别一遇到困难就让自己放弃。在工作上，你都从来没放弃过，还跟我说办法总比困难多。生活上怎么你就老想逃呢？”陈泳已经准备点到为止了。
这么多年的姐妹情深下来，绝不是搀假的。
陈签坐在原地，看着为自己梳理思想的妹妹，心中一阵感慨：自己竟然还不如一个还没毕业的小丫头！
不过，她说的排除法？
听起来倒是个靠谱的主意。
有了女儿，开始几年确实过得不好，压力大。但是埋怨归埋怨，陈签扪心自问，也从未想过真的要放弃。
只要有一线机会，她还是愿意拼一拼的。
并且现在顾文的工作也算是稳定了，虽然在外地，但是家里的生活正一步步向好，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她平常对城城也是关心多了些，但对于顾文，除了离得远，开始时也吵了几回，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再就是婆婆一直距离地照顾女儿，虽然自己与她的风格大不相同，但是爱孩子这一点上，婆婆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是这三项，贯穿始终没变的，就是婆婆一直参与在他们三个的小日子当中。
有孩子之后，他们三个人的生活，逐渐变成了她与婆婆女儿和，顾文的四口的生活。
与自己朝夕相对的，是婆婆。而顾文，越来越多的在家庭里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
而配角，通常，都是用来牺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