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臆想人间（3）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纷繁的冷雨砸在额头，垃圾的臭味刺激鼻腔。苏厄缓缓站起身来，褐瞳最后凝眸向这具靠在墙边的尸体，良久良久......
“呼......”
做个深呼吸让身体放松，合上眼睛仰面向着阴雨的夜空，承受着雨花的洗礼和着刺骨的寒风。苏厄的头脑逐渐冷静，抬起左手挡在眼睛上遮拦雨水。
再度睁眼，脑子已经清醒，目光焕然如炬，一些往事也在这时涌现脑海。
那时日丽，风儿喧嚣，晴空万里碧如洗。这等好天气也让苏厄难得下楼来透透气。破旧公寓的门前，苏厄搬着一把木凳子坐了下来。一时兴起，自顾自的哼着小曲，眼神散漫。一副无聊透顶的颓废青年模样。
这时南森林里的小路上忽然现出个影，苏厄起初没太在意。直到那个影越来越近，苏厄不经意的看了眼。
那是两人初识。
惊鸿一瞥，尤为天人。沉鱼落雁之姿让人竟是不自觉地痴了。直到那个蹀躞拘束，玲珑曼妙的背影渐渐远去苏厄才反应过来。径直追了上去，向来对社交不感冒的他主动搭讪起来。
那个美少年笑着回头很有礼貌的问有什么事，苏厄间足足愣了有五秒，然后见他两手空空，慌乱之下口不择言的问是不是外地人，如若没住处的话我这有房子，不收你钱……
傻里傻气的说了一通后苏厄自觉羞耻尴尬，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止住了，没有勇气去与他对视。
苏厄突然听到一声轻笑，细弱风铃悠然入耳，听得苏厄骀荡神怡。那美少年接着掏出了钥匙和钱包，说确实是外地人，但有亲戚留了住处给他，让自己不必担心，还说了谢谢。问完苏厄的名字后就挥手告别走了。
再见便是学校，对着自己倾国一笑。
......
苏厄已然神志不清，垃圾味渐渐嗅出酒醇，一些被视若珍宝的美好回忆也一一上涌。似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生命临终前雪夜下的幻觉。
雪夜下的小女孩划燃最后一根火柴看到了去世的奶奶。
笑着离开......
苏厄眼瞳骤然一缩，他似乎快要抓到什么。但呶呶不休的雨声蹂躏着苏厄的耳膜让其无法集中精神。心中急切之下，狠狠拍打自己的脑袋逼着自己去回忆。
狠狠地拍着，狠狠的打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安静起来，雨声渐渐淡去。唯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响个不停。
他忽然记起来，弥诗除了拿刀，手里还拿着假发，但那假发出巷子再看他的时候就不见了。既然是这样。
苏厄开始在黑暗中的垃圾堆里疯找起来，只要是看着像的东西他都会拿起。或者沾了一手的污秽，或者又添几道伤口，总之是拿到了。
直觉告诉苏厄问题就出在这个混进垃圾堆的假发上面，但他此刻来不及多想。冲到了巷子口向外面张望，确定没有人后跑上雨街，向北狂奔而去。
小镇北部的尽头是条大河，水的流速很快很快，最终通向大海。
风声潇潇，雨往南潲，迎面而来，苏厄眯着眼凭借感觉顺着街奔跑。很快就看到了桥头，那是座拱形桥，白石砌成。颇有水乡诗意，此刻空无一人。
冲了上去，将假发扔入河中，看着渐渐消失在翻滚的水花中，苏厄终于松口气。
在大雨中低着头走下桥，沿街边早已关上的店面踱步起来。脑子里开始细细去思考里面的文章。脉络逐渐清楚了。
弥诗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那他的假发是哪来的？也许是亲戚留的屋子里本来就有的，亦或者是他来这个镇上的时候买来的。
这个镇子很落后，对于时尚没什么追求，假发毕竟是个稀有货色。
......条件还不够，再查查吧。
或许是心病已除，苏厄现在感觉轻松很多，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就这样慢慢悠悠的往南去，但他没有看到，对面街上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女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急忙赶路起来，并不断四周张望寻找着什么。
......
林中隘道上疾驰着一辆黑色轿车，前车窗上雨刷刚过又模糊了起来，纵然这般也没有桎梏住这风驰电掣的车速，甚至还隐隐有加快的趋势。
车内副驾驶座上。昏靠的弥诗逐渐恢复着意识，迷糊一阵后瞬间清醒，看着左右两边黑压压的林子和欻的倒退着的景物瞬间慌了。
看向驾驶座上的这个男子，弥诗嗔喊：“回去！现在给我回去！”
弥洛却是不慌不忙，悠闲打着方向盘的样子让人很难想想他是在雨夜的森林里飙着车。面对弟弟的大喊大叫他只是温柔的说道：“小诗也改长大了，回家后可不能在耍这种孩子脾气了哦。”
“家？”弥诗被气笑了。
“你的家？还是只有你和我的那个家？恶不恶心？有没有意思？现在带回去！阿厄他正发着烧没人照看！”
“阿厄？”弥洛一愣，随即柔和的笑道：“小诗交到朋友了啊，改天让哥哥见见怎么样？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子的话这样叫太亲昵了些的改改。女孩子的话追到手没？什么时候成婚？对方家要彩礼的话知会哥一声，哥的钱就是小诗的钱。”
弥诗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急的拿他没辙，况且看这他架势，自己怕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个小镇，见不到那个少年。
就这么走了，自己连再见都没说呢。
这么想着想着，弥诗突然间落寞起来，之前气鼓鼓的势头也就不可避免的泄气了。真是懒得理会身旁这个人，靠在车窗无聊的看着外面。但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
“阿诗......”
“我喜欢你，你真漂亮啊。愿意作我的女朋友吗？”
无论今天午后树荫中坐在长椅上甜蜜的告白，亦或者是黄昏大雨里近乎癫狂而又带着祈求的威胁，都已落在了弥诗的心里，挥之不去。
“愿意呢，阿厄。”
弥诗不自觉地喃喃道。似是在回忆着午时记忆里的那场浪漫，又像在顺从黄昏中雨巷里的痴狂压迫。弥诗看着外面的黑夜，星眸闪烁，微微笑道。
“我喜欢你，永远...永远...”
两行清泪突然就划落在那张清秀绝伦的花颜上，无声无息的。
此生孽缘欢不尽，来世再伴西窗前。
破旧公寓里的楼道内，窗外雨打窗，潺潺的响。与苏厄的潮湿鞋底落在阶梯上的厚重脚步声一里一外，一轻一重合着曲。此时听在苏厄耳畔，倒也有那仲夏夜的小路上笛入晚风的舒畅。
苏厄觉得自己为弥诗可谓是殚思极虑，顶着发烧冲进大雨帮他处理杀人现场。阿诗知道后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