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修整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话？我好奇的睁开眼睛看他。
他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我喂你吃！”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不确定的又问一句：“你什么意思？”
他睁大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睛注视着我，在他黑色眼瞳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我迷惑了，而他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里。
“第一，喂你吃饭是用我的手，算不得你自己吃，不算破戒。第二，你的肚子就当是我的食物的储存柜，暂时替我保管，以后我会向你讨要的，这样也不算破戒。”
我已陶醉在他浩淼的眼波里，哪还有脑子想这话对还是不对。我木讷的点点头，只要他高兴，他说啥都是对的。见我首肯，他很顺溜的舀一勺汤递到我嘴边，我配合着张嘴接住、下咽。温润的东西顺着喉咙往下滑，落入内腹，热气四散，通体舒服。接着又是一勺汤，香甜爽滑，顺溜着落肚，热气打通经络。紧接着又是第三勺、第四勺。我的全身暖和了，我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犹疑不决的看着眼前的汤勺，再看看一脸坏笑的童俊，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怒上心头：“你耍我！”我身体往后仰，翻身站起来。其实，我羞愤的是自己的失态才让他钻控制。
我甩袖夺门而出。在我临出门之际撞到一软绵绵物体上，脚底一滑，身体后仰，只觉得腰部一热，被一胳膊有力地抱住才没摔倒。又是一个旋转，将我带回屋中。他放开手，退一步，笑嘻嘻看我，摇摇头说：“这就生气了？好啦！怪我不对，我这也是为你好才想出这个办法。你身体虚弱，怎么可以不吃东西！这修士进食，也是为了更好的运化真气。”
我站着，气着，倔强着，生自己的气。
“好了，别生气啦！过来坐。”他拉住我的手腕，带我坐回桌旁。见我还在生气，伸手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说：“这么些年没见，脾气没变，还是那么爱生气。我不过是帮你做了一个决定，省去不必要的纠结。现在你东西也吃了，还要在意什么戒不戒的，真是有趣！”
这话把我给听傻了，他的话好像是对的，又好像哪里不对。他拉我坐下，递给我一块玉色糕点，随口问道：“百年不下山，这次怎么就下山了呢？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提起下山，如冷水浇头，我的脑子瞬时冷静下来，不回答问题，默默地接过糕点、一点一点地啃。屋子里空气清新、凝聚。
“不会是被我说中了？”他笑着，笑容带有明显的得意。我不想理他，转移话题：“这是哪里？是你家吗？”
他瞟我一眼，低头浅笑。再抬头已是一副认真的表情说：“还记得上回下山来的那家酒馆吗？”
“你请我吃东西的那家？记得！记得！”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在山外吃东西最好吃的一次，还有他捉弄我的事，我都没忘。我忽然反应过来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这里就是那个酒馆？”我试探地问。他眯缝着眼睛笑着看我，那意思是我猜对了。
“这里是哪里？”我环顾周围，屋里的摆设清雅脱俗不像是一个男子的屋子。
“这是客房，为你留的，喜欢吗？”
“噢，我明白了！你以为我会经常下山，所以在这里搞了一个住所让我有个落脚地方？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有下山，白白浪费了……”说到这里，心里有点小遗憾，遗憾的不只是这住所，还有那翻心意。
“怎么会是浪费？你现在不就在这里吗？”他不以为意。
“那这一百年，你经常住这里吗？”我问。
“不，这地方小哪能常住，我一般住宫里，偶尔来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小仙需要救救命？”他拿眼睛斜我，一脸调侃之色。听他说“不常住”，心里有点小失望，没认真听他说的“小仙”是什么意思，还傻乎乎的问道：“那你救了几个小仙？”
“不多不少，就一个。”
“谁？”
他抿嘴微笑，笑而不语的看着我。
“什么意思？我？你说的是我？”待明白他笑的含义，我的脸颊两侧滚烫的。
我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傻，怎么在他面前我就没一点脑子了？！
想起我下山的原因，我有些不自在。不想告诉他的原因不只是为了面子，还有就是这是自己的事，不想麻烦他。想明白自己的想法，接下来的聊天就没那么紧张。
“这百年来，你在冥王宫内有什么趣事？”我支着腮帮子问他。
“我？冥宫？哪有什么好聊的！说说你吧！在山上一定有什么趣事。”
我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事。他随着我的故事笑得前仰后合。
浮玉山是座仙山，之所以称之为“浮玉”是因为这山体像一块飘浮在云端的玉。山石似白色的玉，丛林似墨玉，或浓或淡的祥云绕山而行，将这白与黑描绘成一幅绮丽的山水画。推开半圆弧形格窗，浮玉山便呈现在眼前。阳光明媚，雪后的浮玉山在阳光下灿烂夺目。这座仙气绕的仙山几百年不曾下过雪，微风徐徐，寒意阵阵。我打了一个哆嗦，后知后觉的惊呼：“我是不是闯祸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下雪？”他说。
“是的，我只想冻死飞虫来着，不知道那些个山下居民们会不会也被冻死。”我心塞，满满的愧疚。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我沉默不语，犹豫不决。我怕看到一些无法接受的场景，但是不去，又坐卧难安。
“走吧！”
他不容分说，一手托起我的腰，将我卷入他的风中，朝浮玉山脚的丛林飞去。我们在浮玉山脚的丛林上空盘旋，不来不知道，这场雪下得真厚，低矮的灌木完全被白雪覆盖，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轮廓。而那些个参天大树，笔直的树干半白半墨色。舒展开来的枝头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挂。这里成为白色世界，死寂沉沉地，看不见活物。我“哇”的一声掩面而泣，后悔至极！我不熟悉彩珠的脾性，不知道它的能量超乎寻常。这么多生命因我一时的鲁莽而毁灭，这个罪责我如何面对？
童俊带我落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大半个身子埋入雪中，露出光滑的表面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我们坐在石头上，我埋头哭泣，他坐在身边静静地陪着我。过了许久，他开口说：“发现你的时候也在一个大石头旁，你大半个身子埋在雪中，若不是寻着彩珠的讯息，怕是一时半刻找不到你的。”
“我只是想帮他们解决飞虫，没想到害惨了他们。我真的是无心的……”我带着哭腔说。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不会怪你的。”
“你不是他们，你怎么知道？”说着，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心里特委屈。
“你看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白色世界中划出一道绿色小径，小径上奔跑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白色的身躯时而陷入白雪中，时而跃起，如果不是它在动，怕是很难发现。这只兔子说明，大雪之下有活物。这个惊喜给我带来希望。
“别难过了！待雪融化后定然又是一派鲜活的景象。”童俊拍拍我肩膀说。
“那雪什么时候才能全部融化呢？”我虽有些迫切，但也安心许多。
“这厚的积雪，怕是需要几日融化的，不用担心了。”
“你说这么大动静，会不会惊动师父他老人家？”我眼巴巴地问，心里忐忑不安。童俊略微沉吟，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将七彩寒珠的事说与他人，包括你师父，什么都别说。”
我点头答应下来，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哪里不妥当又说不出来。他不让说定然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