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之童俊上山

“启禀父亲大人，冥王之子童俊公子到。”
什么？
童俊也在山上？
我们仨回头看向殿门。
我惊讶地看着大师兄领着一个人走进大殿，果然是童俊。一向喜欢着玄色衣服的童俊今日穿着一件浅浅灰色长袍，露出白色衣领。面白如玉，衣袖飘飘，居然有几分优雅高贵气质。他冲我眨眨眼睛，翩然而至，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就那么傻楞楞、直勾勾的看着他向师父行礼。他们说什么我也没听，因为我已经脑塞，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师父的大殿里看见他。看师兄和他坦然自若的神情，怕是在山上有一段时间了。莫不是师兄接我回山时也把他一起带回了山？
正胡思乱想之际，衣袖被谁拽了拽，转头一看，是秋翰。我与他低语：“他怎么在这里？”
秋翰没回答，用眼神示意我面向师父。就听师父和蔼地说：“浮玉山是修行之地，不比冥王殿华美，日常生活也是清苦，怕是让小公子受委屈了。”
童俊身体微微前倾，恭敬谦有礼的说：“浮玉山天下闻名，小生有幸在此修行实在是受宠若惊。”
什么？他不但来了，还要在此修行？我不是听错了？想起一事尚有困惑便向师父提起。
“启禀师父，徒儿曾在山下偶遇飞遗袭击。听闻这飞遗乃魔王现世之征兆，不知道是否真的？”
师父说：“三百多年前一场恶战魔王失踪，三界一直在寻找他。这三百年来，魔界失了领袖怕是早已混乱不堪。近年来他们的行动越来越平凡，许是真找到魔王的一些踪迹。看来三界的平静将被打破，与魔界的恶战终不可避免。”
那些个飞虫真的来自魔界？
“那些飞虫是什么东西？”
身旁的秋翰小声嘀咕，一脸茫然的看着师父。涫珠师姐也是一脸好奇之色。
“它们叫飞遗，不是精灵，也不是魔怪。数量那么多，不像是灵宠，从它们怕冷会被冻死来看，也不是幻化之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回答道。
师父微笑点头，撸着他并不多的胡须道：“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也甘于为强者所利用。云云众生皆可修行，有修仙道的就有修魔道的。然先天不足，资质差异导致修行的阶层也不同。这飞遗是魔界中最末等级修行者，由于种种原因无法修行为魔，故而甘心为高一级者所用。”
“那不就是魔界中下等兵士？”涫珠师姐问。
“不，是最下一等兵士，它们永远不可能修行为魔。别看它们在一起声势浩大，如果落了单，可就是飞鸟族盘中的一道菜而已。”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童俊忽然开口说话，引得大家齐齐看他。他正拿他那桃花眼盯着我看，媚眼都是笑意，好像在说：怎么样，又见面了吧？
我躬身行礼，口中念念有词：“我忘了公子来自冥界，而魔界正是冥界所管辖范围，以后魔族之事还忘公子不吝赐教！”
秋翰和涫珠师姐听我这么一说也向他行礼客气。他忙不叠的鞠身还礼：“客气，客气，共同学习。”他抬头之际拿眼斜我，我憋嘴坏笑。
大师兄在一旁直立着，眼对口，口观心，入定一般，全然不闻不见我们这边的热闹。
我们也早已习惯大师兄的刻板行为。他的规矩多，不喜形于色，对我们也是要求颇多。因该说他是一个细节控，练功一招一式非常讲究这可以理解。在大师兄这儿就连日常坐姿、站姿、面对的方向、吃饭的速度、拿筷的姿势都有一套说法。有时候我们尽力而为仍然得不到他的肯定。山中众弟子皆畏惧他，也就是我敢在他面前说说笑笑。其实，我见到他也是心里发怵，因为他太优秀、太完美，他就像一面镜子，把我的各种缺点都照得清清楚楚。我对他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我希望远离他，躲在他看不到的角落。
师父嘱托我们几句就让我们退下，独留大师兄下来交代一些事情。
童俊上山后没几天，师父就下山去了。师父临走时只交代大师兄一些事情，并没有说下山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的心里隐隐觉得他是去寻魔王了。师父这一走就是好多年。
童俊住在山上这事在众弟子中掀起一阵波澜。
按师父在地界的地位，门下弟子千万不是个事。然而，在我之后，师父再也没有收过任何弟子。在浮玉山居住的弟子百名，数量虽不多，但每一名弟子都是身份特殊，都将承担着地界某一领域的责任。我和秋翰的身份尚且是个谜，从师父对我俩的照拂来看，定将承担重任。而童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的身份特殊，冥王之子。客居山上是为何？师父也没明确交代。我和秋翰年龄尚小，虽有疑惑很快便将这疑惑抛之脑后，只顾得与他整日里厮混。
这小子那张桃花脸在众小弟子间引起一阵一阵的波动。小师姐们爱与他说笑纠缠，这小子也会与她们说说笑笑；小师兄们爱找他比试、斗法，想知道地界法术与冥界法术谁更厉害。
看得出，他并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爱热闹的小仙。每每被那些个弟子们纠缠不清时，他就会化作一阵风钻进我的小屋里来躲清静。最初几次，我嫌弃他招惹是非，把他往外轰。任我怎么驱赶，他都不肯走。一会儿喊肚疼，一会儿装睡，还有一次被我撵着急了就搬出山下救我的事，说我忘恩负义。我见他这般皮厚，也就算了，不再撵他走。他在我这倒是自在，或坐或卧或吃吃喝喝，只要他不吵着我修行我就让他去了。他赖我这儿一呆就是半天。按他的话说，还是我这自在舒服。其实我也有苦衷，上次涫珠师姐说我的那些话，我还是上心了。我不想知道众弟子对我的态度是真是假？是因为师父宠溺而对我客气？还是我真不那么讨喜……
不管他们到底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我都不想知道答案。我只想离他们远远的，不闯祸，不惹事，不给师父难堪，呆在小屋里，我就是我，自在安乐。秋翰说我变了，变安静了，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小栖。我笑问他：这是好是坏？他挠挠脑袋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也许这就是成长吧！不过，他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傻乎乎的妹妹。
我知道，秋翰的话是真心的，因为他是我哥，我们一起破壳而出，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他对我从来都是有啥说啥。
在山上的日子久了，大家习惯了他的存在，对他的热情慢慢退却，浮玉山顶的日子又恢复平静。让众弟子把注意力转移到修行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一件对每一位弟子来说都很重要的事。这件事情关系到我们在山上的以后修行。这事就是升级大考核。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考级。师父从未要求我和秋翰的课业如何，秋翰习武师，悟性好、勤奋努力，虽未考级，但是得到众师兄们的认可，据说有回他练习时，大师兄恰好经过，驻足观看了一阵便一言不发的离开。在离开之际，有师兄见大师兄嘴角微微扬起，眉目舒展，这表情在大师兄脸上很少见到。
而我，怕疼、怕累、怕起早贪黑，听说修行法师没这么辛苦便习了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