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后生可畏

第三日是鸿光大会第一场比试的最后一日。
起先叶宁画以为，像谭少爷这种天下闻名的风流浪荡子，怎么也该排到第一日打个头彩，等真正到了台前才知晓缘由——不是打头彩的，是去压轴的。
谭倾被安置在了“坤”字台，离两人居住的客房算不上近。可还未走到“坤”字擂台旁边，他却一把抓住了叶宁画的手腕。
她的眉毛狠狠一跳，“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淡道，“昨夜里又翻了翻书，说你身经百战无一败绩......来蹭个手气罢了。”
说完他松开手，微抿住唇，“等我回来。”
叶宁画：“......”
她其实真的很好奇，她和那本书的作者，到底有什么怨什么仇？
和谭倾对擂的，是个中年男子，样貌和善。单是往那里一站，便有了说不出的宗师气度。
有人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看起来......似乎不太简单？”
“听闻是西北方拜日城的城主，名叫突也尔，使剑厉害得很。别看拜日城名气不大，十一年前人魔交界动荡，人家可立了不少功！”
“哗，难怪要和谭少爷安排在一处。暮家这心思，还真是周到啊！”
人们在擂台旁跃跃欲试。
台上那两人，一个潇洒，一个沉稳，却并不急着交手。
谭倾朝突也尔一抱拳，声音明澈，“早就听闻前辈大名了。今日竟能与如此高手过招，是谭某的荣幸。”
突也尔回了个礼，脸上胡碴耸动，话里还带了几分蛮人的口音，“不敢。谭少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生可畏，吾辈亦甚是钦佩啊。”
两人客套完之后，比试便开始了。
这场高手之间的较量，着实与先前众人比试不同——之前那两日，大多数人都如亡命之徒一般，想方设法要将对手置于死地，明的暗的全都用上。可这二人，不似困兽，倒似云端两只仙鹤，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从容与淡定；暗含较量，却并无杀伐之气。
叶宁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拢在了那抹蓝色的身影上。
衣袂翻飞，长发逸然，面容俊朗，举止利落而洒脱。双足点地，若掠风凌波而行；剑若长虹，恍如晨星耀眼夺目。一双素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白净，当真好看极了。
那双手也曾为了替她解毒，担下她想象不到的痛楚。也曾数次执起玄铁长剑，义无反顾为她挡去夺命的招式。也曾不止一次，有意或无意地牵起她的手，抑或揩油一般，贱贱地在自己发上或脸上摸一把。
那双手......
是否有朝一日，也可以执起那柄她弄丢的镇渊剑？
第一次碰到剑的二人，一辈子都不会分开。分明知道这句话，可能是他用来诓骗小孩子的，她却总在出神时想起这句话，总希望......那个人就是他。
她既已胸怀天下，红尘风月在她眼中......
当真就不值一提了吗？
……也许吧。
她可能最近累到了，脑子不正常，想的东西也开始不正常起来。
等叶宁画回过神来时，台上二人已经比试完了。
突也尔的实力，本同他不相上下。但不知是不是有意相让，最终还是落了下风。
突也尔笑得十分爽朗，“老了，不中用了。中原能出谭少爷这样的人才，我这拜日城城主自愧不如啊。”
“前辈客气了。”他亦笑盈盈地回道，“素闻拜日城民风淳朴，在前辈的带领之下，更是一派欣欣向荣。治城一道，谭某该向城主好好讨教才是。”
这句话算是夸到了突也尔心上。
他重重一拍谭倾的肩膀，“小友谬赞了。他岁若来拜日城游玩，可一定要知会我。突也尔必用最烈的酒相待！”
“那便多谢城主了。”
台上两人客套完，台下叶宁画见谭倾朝自己一笑，正欲上前去，一侧忽而传来了女声。
那声音清亮如铃，似泉水淙淙，温润若冬阳，又清爽如春风，单单叫人一听，便忍不住心都化了，“谭兄的身手果然不减当年，连恬儿看了，都忍不住惊叹呢。”
谭倾闻言，笑容不露痕迹地僵了僵。
他很快敛起神色，回身朝来人行了个礼，语气淡淡，“暮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