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新婚定在了下月初二，元玥这一个月内便一直忙着准备自己的嫁妆。加上了陈衡抬来的这二十几箱聘礼以外，老夫人、元夫人，以及嫂子黄微柔又湊出了五十箱嫁妆。
之所以这二十几箱聘礼全都加进元玥的嫁妆内，是因为元陆袁害怕别人说自己攀亲附贵，瞧人家陈公子腾达了便将自己女儿的婚事给允了下来，因此啥也不留，一并随着元玥回到陈府。
有了聘礼自然还得有新房，要想在上京城买一套府邸陈衡还未曾达到那个高度，所幸官家念他新来上京，便赐了一座旧臣的宅子。虽说这宅子是破旧了些，但却离靖园很近，日后元玥归宁也方便，且官家又命大内的人出来装扮，一番修缮以后就和新宅子一般无二了。
心中有所盼，日子便也过得快些，元玥日盼夜盼，终是盼到了新婚那日。
当日里万里晴空，桂花飘香。陈衡一袭红衣驾着马，来到靖园。行了大礼，新郎便引着新娘子出阁，换作平常女子出嫁终归是要哭一哭的，唯独玥姐儿不一样，盈盈笑了一路，坐上马车时才落了泪。
这个家有她留恋的，也有她不愿留恋的。看着今日外头的情景，她不免想象当初若是没有陈夫人和靖安侯府的帮助，自己会是怎么一个下场。
如果真的嫁过去，或许自己今时已经死了吧。
到了陈府，陈夫人坐在高堂之上，自己这位侄儿打小也算是养在自己身边的，也算得上是半个母亲，坐上这个位置倒是也名正言顺。
这孩子从小丧父丧母，幼时又时常大病大灾的，如今能折腾出这么一副景象，也算是老天开了眼。
“好，好！”陈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连连道着好。
等外头席面一切都结束了，陈衡略带了一点酒气进了洞房，元玥放下团扇，上去扶住陈衡。
“你本就喝不了酒，怎么今日还喝这么多。”
陈衡轻轻抚摸了一下元玥的脸，温温柔柔地说道：“傻瓜，我没喝多。今日是咱俩新婚之夜，我做新郎官的，怎么可以不喝酒呢。”
“糊涂，”元玥微微娇喘，“你在这坐着，我替你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元玥刚想出屋，却被陈衡一把拥入了怀中，“我没醉，你且坐下，我有一件好事要跟你说。”
被陈衡扶到床榻上，元玥好奇地问：“什么好事情？”
“这段日子，我将婺州百姓的情况都跟官家说了，官家知晓此事后，就让院首派医官院里的医官到各个地方巡查。”
“当真？”元玥面露喜色，“这样就好，你操了这几年的心，可算是没有白费。”
陈府中新婚夫妻二人正乐着，可医官院内的人却众生鬼胎。
“他陈衡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地方举荐来的草民，我们这些正儿八经考上来的哪个比他要来的差？！”
有人附和道：“就是，鬼知道婺州府尹心怀什么鬼胎，这陈衡一来便到官家面前邀功，难保不是婺州府尹派他来官家面前唆摆！”
“正是！把我们医官院当什么了？平常在大内里便忙的不可开交，如今还得去各个州视察，那陈衡这样闲为何自己不去？”
“人家自己新婚燕尔，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听说还是什么神医呢，我看不过就是民众吹嘘出来的噱头罢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全都吐露着对陈衡此举的不满。
“这陈衡这么爱出风头，那就让他多出出风头。”院首说罢，冷冷笑了两声。
领头的有坏心思，跟在后头的自然也都起了兴致。
第二日一早，陈衡刚一踏进医官院，院首便将他喊去。
“卫妃娘娘近来身子不爽利，院内众多太医都去瞧了却也未曾翘出个所以然来，娘娘便亲点了你，你收拾收拾，快些赶去静安宫吧。”
这几日来陈衡都在给官家和皇后娘娘把脉，如今又来一个贵人，自然不敢怠慢，便疾步赶去了静安宫。
卫妃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微皱着眉。
替贵妃把了一脉，陈衡心中也没有个底。
要说起来，是有喜了，可这一脉却又和寻常人的喜脉不一样，要来的紊乱些。
卫妃见陈衡久久答不上话，便自己先发问：“太医，本宫的身子是怎么了？”
“娘娘这症状是何时开始的？”
“没有多久，只不过两三日罢了。怎么了，本宫这病来得很严重？”说到后头，卫妃语气中已经略微有些害怕。
要说起来喜脉绝不可能一两日之间忽然出现，所以卫妃这一脉，实在是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先应付过去，“娘娘安心便是，只是这几日天忽然凉下来，寒风扑了娘娘，安心静养几日便好了。”
卫妃这才舒了口气，随后打赏了陈衡，便让陈衡退下。
陈衡在回去医官院的路中越来越觉得奇怪，便折了路途往宣政殿前去。
官家听了这话，也是一脸不信，“你是说，卫妃她有喜了？”官家和卫妃也都年事已高，若是真怀上了，那可是老蚌怀珠。
“似，又不似。”
“这是何意？”
“娘娘这一喜脉来得稀奇，也许不是喜脉，而是药物所导致的脉象紊乱。”
“若是卫妃真怀了皇子，爱卿可得替朕好好看护着卫妃。”
……
幼时陈衡曾在祖父那里得知一味草药，妇人吃下后就会有假喜脉的现象。可这草药极其难得，就连陈衡自己也只在书籍中瞧见过，况且这草药吃了也无益，贵妃又为何要食用呢？
陈衡心中疑惑，便偷偷去查了卫妃近些日来所食用的药物和膳食。
这一日，他忙到了夜间。一小医官留下值夜，见陈衡这么晚还未回去，便上前打个招呼，“天都这么晚了，陈太医怎么还不回去？”
看见陈衡在查卫妃的药档，问道：“陈太医这是作甚，卫妃娘娘向来不是归您管的，怎么今日却有兴致查起来了，难不成卫妃娘娘的药膳有什么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