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大火

沈容乐实在是一个好心的不得了的姑娘，清河本是十分看不上她2柔顺到近乎懦弱的性格，可是心中又有些怜惜，她将清河藏在柴房中养伤，每日里早出晚归的干活，伺候这一家人，忍受他们的打骂，可是却从不和清河抱怨什么，有一点吃的也是紧着清河，让她能早日养好身子。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清河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沈容乐却不敢让清河离开柴房，生怕被他的叔叔婶婶发现，到时候不仅保不住清河，自己也逃不了一顿毒打，只是这样一个大活人藏在家里，被发现是早晚的事情。这一日沈容乐上山砍柴回来，从山上捡了几个鸟蛋，很是高兴，她知道清河必定是出生大富大贵的人家，自己每日里让她清粥馒头的总觉得委屈了她，何况清河还有伤在身，这几个鸟蛋正好给清河补补身子。想到这里沈容乐不觉的雀跃起来，连身上背着的柴和似乎都轻了几分，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心中欢快的想着清河见到这几个鸟蛋高兴的样子。
到家时太阳已经落山，夜幕逐渐降临，沈容乐看到亮着灯火的柴房，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恐，急忙往柴房跑去，她不在家的时候，害怕清河被人发现，早就和清河说好了，绝不会点灯的！
果然，沈容乐刚走到柴房外，就听到虚掩着的房门内传开了女子的呼救声。
沈容乐连忙推门进去，就见到她名义上的表哥卜继祖压在清河的身上，一只手撕扯着她的衣裳，欲行不轨，这身衣裳是沈容乐的，本就破旧，如今被他这样撕扯，已经是破烂不堪。
沈容乐顾不了许多，一把甩下背篓，上前想要将他拉开，“你放开！你放开她！”
卜继祖面露凶光，一个挥手将沈容乐推翻在地，“死丫头，滚开！今日爹娘去城里黄老爷家看姐姐，没想到让我发现这么个好东西，这样的大美人，百花楼的牡丹姑娘都比不上。”说着色眯眯地摸了清河一把，“美人，你从了我，我就帮你瞒下来，不然让我爹娘知道这死丫头偷藏了个人在家，还不打死她，就是你，也要被卖到窑子里去。我和你说，城里的财主黄老爷可是我姐夫，你跟着我，吃不了亏。”
清河自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几乎气的昏死过去，恨不能立刻就割了这人的舌头，砍了他的双手，凌迟处死。可是虎落平阳，如今这地步，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尽是连自身清白都难以保全。她泪流满面，心中百转千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她自尽了，又有谁再顾惜司马家的江山，挂念她那痴傻的弟弟？时至今日，竟然连死都是奢望了。
沈容乐知道卜继祖说的是实情，若是被卜叔卜婶知道了，会打死她。沈容乐跌坐在地上，听着清河的呼喊声，一声声如刀子扎进她的心，她颤抖着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木棒，用劲全身力气站起身来，用力向卜继祖挥去。沈容乐本就瘦弱，加上她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一下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可是却惹得卜继祖大怒，这个在他们家里伺候人如同奴仆一般的小丫头，居然敢打他，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卜继祖满面凶光，也不管清河，起身一脚踹在沈容乐的肚子上，沈容乐蜷缩在地连呼叫的力气也没有。卜继祖却没有放过她，随手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对着沈容乐下死手抽了下去。
清河见状也顾不了自己衣衫不整，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卜继祖反手一巴掌。清河见沈容乐气息渐渐弱了，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盯着卜继祖的背影，目光坚定。
清河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将手伸到柴堆旁，捡起落在背篓外的柴刀，动作轻柔优雅，宛如拈花采露，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决绝，双手举起柴刀，毅然的将刀挥向卜继祖的背部，红色液体撒在各个角落，蜿蜒曲折的爬行到清河赤裸的足下，溅在她清丽如仙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的她整个人浑身冰冷，怨恨的怒火却被点燃，如同漫天大火成燎原之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清河看着面前被自己砍倒在地的人，呆愣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眼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随即又握紧了手中的刀，发泄一般的一刀一刀砍下去，直到面前的人渐渐失去气息，变得冰冷。
“清河。。。”沈容乐发出来的微弱声音唤醒了她，清河连忙扔下手中的刀，泣不成声，“你怎么样？我，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会没事的。”
沈容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她知道自己不行了，只能用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用红绳挂着的一块翡翠玉佛拿出来，交到清河手里，用祈求的眼神望着清河，她虽然没有说话，清河却知道，这玉佛是她出生的时候，她父亲送给她的，沈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一块，那时候她还是被众人期待的嫡女。沈容乐没有说出口，清河却懂得，沈容乐想让清河带她回家，哪怕是死，她也希望能回到沈家，回到亲人身边，成为众人认可的沈家嫡女，而不是只能躲在乡野被人作践。
清河抱着这个气息渐弱的小姑娘，直到她浑身冰冷僵硬，口中依然不断的说着，“你放心，本宫以司马皇室的名义起誓，一定带你回沈家，让你风风光光的进沈家祠堂。你放心，本宫一定带你回去。你放心。。。”
清河小心的放下怀里的姑娘，细心的为她整理好头发衣裳，撇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卜继祖，心中暗暗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卜家夫妇今日突然被女儿叫去城里，说是有急事，本来是要女儿家里过夜的，只是事情紧急，只能匆匆赶回家。
到家之后却发现家中家里面一片漆黑，叫了几声，却是一声回应都没有。卜叔点了灯，皱着眉，没好气的说到，“这个小畜生，又不知道跑哪里去鬼混了！”
卜婶连忙维护儿子，“想来继祖是见你我都不在家，他自己在家里无聊，出去逛逛，有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骂儿子？过一会儿就回来了，现在还是先办正事要紧，等下沈家的婆子就要过来了，如果见到那丫头那样就不好了，还是快把闺女给的衣服给她换上。”
卜叔本还想骂几句，可是听到了这话，不由一阵心烦，今日女儿叫他们过去以为有什么好事，没想到是沈家突然打发婆子来要接那个扫把星回去，好好的一颗摇钱树就这样没了，真是晦气！
更可恶的是来的几个丫鬟婆子一听说那个扫把星住在乡下，脸色就不好了，不顾天黑，一定要今夜就将她接走，说是千金小姐怎么能住在乡下，立时就要套车来接。
“沈家夫人一向最讨厌这个扫把星，又不是亲生女儿，怎么突然就要带回去。弄得我们少了一笔银子！”
“你没听女儿说，那几个婆子丫鬟似乎是沈家老夫人派来的，要不是女儿好说歹说劝住了他们吃了饭再来，我们我们能先赶回来？要是被他们看到了那丫头的样子，还有你我好果子吃。好了好了，别啰嗦了，快去让那个死丫头换衣服吧。”
卜婶应了一声，拿起衣服，边往柴房走去，嘴里边不干不净，“这扫把星也配这么好的衣服，也不怕折福，我们回来这么久了也不出来伺候，走一会儿就偷懒的贱胚子。。。。。。”
卜婶刚拐到房后，就听到上房内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绝对是自家男人的，“当家的，怎么了？！”也顾不上去柴房，急忙折回来，一推开门就见到自家男人倒在地上，脖子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流了一地，卜婶大惊，连忙蹲下查看，“当家的！当家的！”
刚喊了没两声，身后突然被人狠狠砍了一刀，“啊！！！”卜婶大叫一声，瞪大了眼睛，努力转过头去，朦胧中只见一个纤弱女子手持一把滴血的柴房，如同修罗一般面无表情的向她走来，柴刀再次举起，结束了这一切。
清河补了几刀之后，看了一眼死透了的两人，将卜继祖的尸体拖出来，三人放在一处，柴火堆满了上房，清河扫了一眼几人，手一挥，推倒了烛火，撒过煤油的柴火桌面，瞬间被火龙席卷。
清河将沾满血的外袍脱下扔在地上，一身白色里衣自火海中走出，绝色清丽陪着滔天的火势显出一种诡谲的美丽。
她就现在大门外，望着大火吞噬房屋，掩盖罪恶。
“哎呀，赖嬷嬷，快看，好大的火！”一辆紧致的八宝华盖马车停在了卜家门前，看着来来往往救火的人，惊呼道。
连车夫见到这情况，也不敢上前，连忙将车靠在路边。
赖嬷嬷是沈家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自然不像小丫头那般大呼小叫，只是挑起车帘，看着火势，微微皱眉，对着黄家派来带路的车夫问道，“这果真是卜家？”
那车夫连忙回道，“可不是嘛，这好好的怎么就着火了？！这火势可不小啊。只怕赖家要遭殃喽。”那车夫说的是实话，这乡下地方，不像高门大户，多有水缸水井防着走水，这里着火了，就只有靠同村的人去河边提水来救，这一来一回能不连累邻里已是万幸，何谈救火救人。好在卜家小有家产，当初圈了一大片地建房舍，周围少有人家，倒是不至于连累旁人。
赖嬷嬷皱着眉头就想下车去看看，跟来的小红连忙拦住了她，“嬷嬷，等一会儿吧。这样大的火，若是有福也就罢了，若是无福，嬷嬷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还是等火小一些，咱们也好查看。”小红是从外买来的丫鬟，不过他为人机灵，性情也沉稳，自小在沈老夫人身边伺候，在丫鬟中也是一等有脸面的。毕竟在沈家所有人眼里，这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天煞孤星的小姐，便是沈家有头有脸额下人都比她强一些，老夫人虽然要用她，但若是不幸死了，也不过是叹息一场，连沈家的祖坟都进不去，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的老嬷嬷冒险的。
赖嬷嬷摇摇头，“老夫人拍我来接大小姐。”
村里的人都急匆匆的跑来救火，场面一片混乱，赖嬷嬷就是想找个人打听一下都无从下手。这时只见卜家门前有一个身着里衣，披散着头发的女子，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火场。
赖嬷嬷觉得有些怪异，想了想上前问道，“姑娘，我想打听一下，这是不是卜家？”
清河有些僵硬的偏过头，飞速的扫了一眼赖嬷嬷，还有后面跟过来的小红，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眼中闪过光亮，她要等的人来了。
清河张了张嘴，只发出来模糊的一声，“沈。”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她本来就大病初愈，又折腾了一夜，本就是凭着意志力在这里站着，为的就是等沈家的人来，如今见到人来了，绷紧的神经一松，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赖嬷嬷见清河倒下，连忙伸手来扶，惊呼道，“姑娘！”红绳挂着的翡翠玉佛从衣领处掉了出来，赖嬷嬷微微眯着眼，伸手捞起玉佛，细细摩挲探看，本来听到这姑娘口中的“沈”，心中已经是有些疑惑，如今再见到这玉佛，便有了八分确定。
小红看到这玉佛，又惊又喜，“这玉佛？难道她是大小姐？”这玉佛的她在大少爷身上也见到过，据说是先夫人娘家送来的，在普济寺开过光的玉佛。哲远在这姑娘身上，她又出现在卜家附近，这就都对上了。
“先抬上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