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暮色诡镇（9）

鸟群还没散去，霜鹰侠已经冲到教堂的中央。他将武士刀举过肩膀，正要全力一击，一道从天而降的刀光挡住了他的攻势。
埃文·布兰迪从屋顶一跃而下，他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在落到地面之前，他抽出了背后的大马士革军刀。
大马士革军刀在空中随着埃文的身体转动，眼看就要劈中霜鹰侠的躯干，霜鹰侠被迫改变了招式。他侧过身体，用刀背挡住军刀的刀刃，两件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咔擦声。
按理说，埃文的攻势夹带着下坠的冲击力，霜鹰侠即使硬接住埃文的进攻，也会被重力压倒在地。
显然，双方都不想同归于尽。在交手的瞬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改变了受力点。于是，垂直下落的埃文被霜鹰侠从正面弹开，而霜鹰侠则借助埃文的冲击力，向后退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霜鹰侠跪在地上，这并不意味着屈服，而是利用重心的下降抵消冲击力。
埃文则在空中飞了一段距离后，重重地落到地上。他双手握紧大马士革军刀，刀锋对准霜鹰侠的鼻梁。
霜鹰侠接下了这股力量后，也再次站起来。他用手腕旋转着刀柄，饶有兴趣地说道：“不错的对手，竟然替朋友挡下了一击。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义理的痕迹。”
“义理？什么意思？”
埃文奇怪地问道，对方已经重复了数遍这个词。他以为霜鹰侠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却严肃地解释道：“义理是天道在人身上的体现，人类之所以能摆脱蒙昧，在于人的身体能感应到天意。在‘义’的驱动下，人类才建立了文明。父子的纽带，夫妻的纽带，君臣的纽带，本质都是‘义’的具象化。只有站在大义的一边，武士才能实现自我的价值。”
“有趣的解释，”埃文苦笑着说道：“看来阁下对东方的思想比较熟悉。”
霜鹰侠不卑不亢地说道：“义理之道，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区别只是有人能看清它，有人则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中国的儒家高人，和印度的佛家高人，都参悟到了义理的本质，只可惜这些高人的领悟被凡夫俗子歪曲了，以至于将一门修行的学问，污蔑为愚民的法器。”
他继续说道：“至于武士的修行之道，虽然在儒家和佛家的高人面前不足挂齿，但是千年来却从未被刻意歪曲。结果，儒家和佛家的修行者鲜有超越凡人的高手，唯独践行武士之道的修行者能保持一战之力，真是可叹。”
“所以，你的力量来自义理？”埃文惊奇地问：“难道这种力量不是你本来就有的吗？”
霜鹰侠用一段哲言结束了话题，他握紧武士刀，严肃地说道：“天道并非独立于人类而存在，天道就是人自然而然的一部分。只要顺应了命运的意志，任何人都能从过往云烟转变为天道的使者，没有人例外。”
说完这句话，他冲向埃文，一面说道：“可敬的对手，让命运决定我们的生死吧。”
埃文不得不冲向前与他交战，他身后的民兵们虽然数量众多，却毫无援助之力。原本安娜贝拉只是拿他们当做炮灰，但是为了救下詹姆斯·斯诺，埃文临时改变了计划，这无形中也救了他们的命。
两人在教堂内用冷兵器交锋，武士刀的长度稍长，但大马士革军刀却更容易发力。两件兵器不断碰撞着，摩擦出明晃晃的火花。
当然，虽然埃文手中的军刀已经是最先进的军工厂制作的，但这件兵器在那柄武士刀面前恐怕差的不止一个档次。埃文的军刀只是一件平凡的兵器，但对方手中的武士刀却似乎有独立的灵魂。对埃文而言，这种感觉可谓雪上加霜。
很快，他就落了下风。他能通过感知力预判出对方的动作，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多少化解的余地。对方似乎并没有全力以赴，他应该是想消耗自己的体力，然后突然蓄力猛击，一鼓作气击败埃文。
这个念头让埃文沮丧，但他却无计可施。对方可以保留自己的实力。可是埃文却必须使出所有的力量，否则对方不用全力就可以将埃文变为刀下冤魂。
不过，埃文也并非全无胜算，他还有一件秘密武器，这件武器就是静待在外的安娜贝拉。
女骑士长握拉开了长弓，她已经将箭头对准教堂中央。她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埃文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要埃文没有得手，安娜贝拉就会补上这致命的一箭，但她并不能保证射中霜鹰侠，这就需要埃文的配合。
埃文必须拖延住一段时间，当安娜贝拉的箭头蓄能完毕后，他就要将霜鹰侠逼到教堂的正中央。然后，那枚箭头将穿过墙壁，正中霜鹰侠的后背。
时间一分一秒地逼近，很快倒计时开始了。埃文开始用上了全身的爆发力。他的力量突然增大，但代价是肌肉更加疲倦，他的动作将更加僵硬，如果他不能立刻结束战斗，被击败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现在！
安娜贝拉的箭矢飞出了手心，埃文则虚晃一枪，猛地后退一步，霜鹰侠顺势上前，他将武士刀举过头顶，试图直接斩断埃文的脖颈。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支箭头射入了教堂，却没有射中霜鹰侠，而是在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箭头的能量四散飞溅。
尽管这支箭头没有击中目标，却意外地引发了空间的震荡。杂乱的冲击波在房间里回荡，让两人不得不暂停交手。他们半跪在地上，将各自的武器支撑在地板上，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门口的民兵们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的武器散落在地，人则趴在地上翻滚得死去活来。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一个庞然大物撞碎了教堂的彩色玻璃，它的左脚从玻璃的缺口处踏入大厅，接着他由金属物体构成的身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接着，一声带着白噪声的磁带声音从这个巨人嘴里传出：“警告，检测到入侵者，紧急程序已经启动，红色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