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仙鬼

夜阑城中风起云涌而九孤山上却是另一番景象，烈日当空苏卿珑依然裹着粗布厚衫，正坐在竹凳上守着土灶，灶上砂锅的盖子被滚开的蒸汽不停拱起，旁边还坐着一只竹篾编的蒸笼。
不多时，赤膊的狐不言背着一大捆干柴和大包粮食归来，看到他苏卿珑灿然一笑：“回来的正好，吃饭。”
说罢便把那砂锅和蒸笼拿到矮竹桌上，砂锅的盖子打开，登时香气四溢，野兔肉加上些许山芋炖煮了近两个时辰，浓郁的汤汁上飘着淡淡的油花，蒸笼里则是黄澄澄的杂粮蒸饼，这两样食物光是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正在水缸边用一块方巾擦拭身体的狐不言闻香而来，看到桌上的食物后惊讶的问道：“竟然有肉食，苏天师你不是向来只茹素的吗？”
“是啊，我这身子骨也受不了荤腥，我不吃，给你吃，我吃东西向来滋味寡淡，怕不合你的胃口，卿麟这小子就不爱吃我做的饭食，这山里总有野物死去，以往我碰到便顺手安葬了它们，今天我就破例寻了只野兔回来给你打打牙祭。”
狐不言拧干方巾搭在脖后：“苏天师，我吃的惯的，你做的饭食我都爱吃，千万不要为我破例了。”
苏卿珑一摆手：“无妨，你不在的时候我隔三差五也要为卿麟破例，哎，这世间总会有让人破例的人。”
一提到祁卿麟，狐不言的脸上多了几分恼怒：“祁卿麟这家伙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不管不顾的跑下山去，就把你一个人扔下。”
苏卿珑笑道：“我一个人也没事，我还没病到手不能提篮的程度，若是不发病的时候除了身子畏寒虚弱一些，这山上的活计我也都做得，况且他不走你也回不来不是，他十几年从没下过山，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听到此处狐不言目光暗淡：“在山下这两年我也遍访名医，可惜他们也没什么好的对策，不过我相信总会有人能医好你的病的。”
苏卿珑则是一脸的坦然：“不言别再为我的病废心思了，我这病非是病在肉体，而是病在命格，肉体之病尚有无药可医之症，况且我这命格上的病呢。”
哪知狐不言的眼神却无比坚定起来：“我不相信这世间有无药可医之症，就算病在命格又怎样，病在命格我就替你寻到逆天改命的方法！”
苏卿珑却罕有的严肃起来：“休要胡说，就算是天上仙也不敢言逆天二字，你身为妖类本就为天地所厌，以后这般话不要再说了，吃饭！”
虽然苏卿珑只是严肃了几分，尚达不到恼怒的程度，可狐不言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乖乖的吃起饭来。
……
祁卿麟此时正带着狐不语满城的闲逛，每走一条巷子祁卿麟就要细细的感受一番，看看能不能嗅到魅音身上那股淡淡的阴气，可转了一整个上午，一无所获，现在整个夜阑城中都是他这般一无所获的道士。
“祁大哥，已经正午了，我好饿啊，咱们去吃饭吧，我带你去一家饭馆，那里的糯米鸡特别好吃！”
恰好祁卿麟此时也正好饿了，便跟着狐不语去往她所说的那家菜馆，路上还不忘嘱咐她。
“我给你的那张隐气符可要带好了，现在满城都是道士，万一被人察觉到你身上的妖气可就麻烦了。”
狐不语身为有实体的妖物自然不惧符纸之威，而且还能为其所用，而魅音则不同，就算实力强横到不惧符纸之威也不可能为其所用，所以才没人怀疑魅音是通过外力隐匿了自身的阴气。
狐不语娇憨一笑，抓着祁卿麟的胳膊答应着：“我知道了，带着呢祁大哥，不过要是真被人发现了，你会不会保护我啊？”
祁卿麟一个暴栗敲在狐不语的脑门上：“保护你，我第一个收了你，早就不让你跟着了，你非不听！”
狐不语委屈的说道：“我哥在的时候就不让我出门，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好不容易你来了他走了，我还不得出来好好逛逛。”
菜馆里，狐不语一口气点了四五个菜，夜阑城里吃的玩的那都是天下一等一的级别，菜馆不大几个招牌菜却是做得色香味俱全。
两人刚要动筷，只听得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祁道友，别来无恙！”
祁卿麟一抬头，眼前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清秀道士，此人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笑起来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祁卿麟茫然的看着他，男人一拱手：“还真的是你，怎么，当年一别祁道友已经把我忘了么？”
突然祁卿麟脑海中回忆汹涌而至，恍然大悟的站起身：“你是梦回宗的宋衍？！”
“没错，正是在下，当年一别怕是有五年未见了吧！”
祁卿麟稍一思索便答道：“是啊，当年我随师傅下山去你们梦回宗拜访，距今恰是五年整了，怎么，连你们梦回宗也来了！”
宋衍点点头：“夜阑城乃天子脚下，如今凶阵当头，这天下道门岂能也岂敢不来。”
这点祁卿麟倒是没什么感觉：“宋道友想必也没吃饭吧，正好一起吃吧？”
宋衍稍做犹豫便答应下来：“也好，那就给二位添麻烦了。”
祁卿麟不以为意一边招呼小二添置碗筷一边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宗门只有你一人来么，怎么不见你的同门师兄弟？”
说到这宋衍面色暗淡：“哎，我们梦回宗本就是小门小派，自我师傅仙逝传位于我后，宗门越发的落没，如今除了我只剩十几位不成气候的弟子，实在不敢带出来丢人。”
祁卿麟闻言一拱手：“原来宋道友如今已是一门掌教，失敬失敬，人在少不也比我们太虚门多多了。”
“不敢比，不敢比”宋衍连连摆手：“太虚门人数虽少那各个都是天下道门顶尖的人物，就说祁道友你，如此年轻已经是天下间不过一手之数的九极天师，而我虽是掌教实力也不过五元而已，甚至都不如那些名门大宗里的优秀弟子，实在惭愧。”
“哪里，哪里，咱们先吃饭吧！”祁卿麟说道。
宋衍提筷之前对着狐不语微微颔首。
三人刚吃了一口，宋衍再度问道：“祁道友，这夜阑城中到底是何种妖邪作祟，好像大家都有些束手无策啊，难道连你这九极天师都没办法么？”
话到此处祁卿麟放下筷子略有些无奈的说道：“作祟的妖邪应该是一只阴魂，可这阴魂蹊跷的很，你我同为修道之人都明白一个常识，阴魂实力越强阴气越盛，而且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隐匿气息，可这阴魂我与其两次正面交手竟不能伤其分毫，不自夸的说此等阴魂必然阴气冲天，可它身上的阴气却淡若游丝，而且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让人亲近的气息！”
宋衍也放下筷子脸色异常的凝重：“让人亲近的气息？竟然如此诡异？”
祁卿麟点点头：“确实诡异的很，我甚至都无法判定她是一只阴魂！”
“不是阴魂？”宋衍轻声的念叨着，随后突然正色起来压低声音对着祁卿麟说道：“祁道友，我虽然修道不精，但却喜欢看书，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妖邪是一只仙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