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论师尊的自我修养（十）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是我不知羞耻勾引的你，说我们的孩子是人妖苟合的孽种，看见我这半张脸了吗？就是你的好师尊用打神鞭一鞭一鞭抽的。”无霜声音凄厉无比，声声哀鸣，恨意几乎都要破空而出了。
“霜儿。”许钰眉眼温柔似水，声音温润如玉，一声霜儿便让原本恨意滔天的女人愣住了，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像是没有看她脸上的可怖。
“我爱你。”无霜抖着身体，不敢去相信，原本气势如虹的恨意，就凭空消失一般。眼里的血色褪去，盛满了清澈的泪水，潸然泪下。
沈木栖就算是心若磐石，也忍不住为她动容，就一句霜儿便已经让她溃不成军了。
“你……事到如今了，还想骗我……”无霜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她不想如此心软的，但是千年的暗恋，就为了等他这一句话，又怎能不心甘情愿的被他骗呢。
“我没有，我从未骗过你，我错了，当日我若早日认清自己对你的爱。护着你些，护着我们的孩子些，勇敢些，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如此。”许钰声音哽咽，心中的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
“但是霜儿，九婴复活术是谁告诉你的，那可以是上古邪术啊。残害了这么多人……”
“我能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要我了啊，我只有他了，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命啊。”无霜又激动了起来，她已经魔障了。她那狭小的心里只装的进两个人。
“但是你可知，九婴复活之日，也是我们孩儿魂消之时啊。”许钰不能怪无霜，一切因他而起又能怎么能怪她呢。
无霜瞳孔微缩，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她颤着声音：“怎么会，那人告诉我，可以复活我的孩子的。”
“那人？是谁？”身上的伤，让沈木栖忍不住烦躁，不想在听他们互诉衷肠，直接问道。
无霜禁声不语，只看着红莲中间的莲子。
沈木栖手一挥，在无霜的惊慌的眼神中将“莲子”拿到手中，指尖灵力流转，从死婴丹田处飞出一团黑气缭绕的魂魄。
将被黑气团团围绕的魂魄一分而二，充斥诡异的黑气被沈木栖收到琉璃净瓶中，谁都没注意到一抹黑气从沈木栖玉颈处钻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沈木栖玉葱般的柔夷上飘浮着一金黄色的光圈，慢慢变化成了一个小婴儿的样子，双眼紧闭，唇角勾起，一脸的安详之色。
“他已经被这九婴恶魂纠缠了五百年，你确定还要将他留在这，当九婴出世之日，也就是他魂消之时。”沈木栖认真的看着无霜，见她一脸眷恋的看着她手中的孩子。“你若现在回头，我与鬼界孟婆有些交情，我可许他下一世平安顺遂。”
无霜伤痕累累的手撑起身子，只为了可以更近的看见她手中的孩子，眼里划过不舍，满眼内疚，沉默不语。
“霜儿，她说的都是事实的，这九婴复活术是为了复活九婴恶兽才被世人所知。”许钰看着那个孩子，虽还是第一次看见，却还是忍不住亲近。
“我……”无霜一直以来的信念受到了冲击，一时间无法接受，但是心中一直被埋藏在仇恨下的良知与理智已经回笼。
“仙子，我自知杀孽深重，万死不过，但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早早的离开了我，是我执迷不悟一直想留住那一丝温柔。今日伤了仙子玉体，我愿以命相抵，但求仙子多照看吾儿。”含泪说着无霜就要撑着身子跪下，被沈木栖拦了下来。
“你要谢的不是我，若不是许前辈施了阴阳阵，你犯下此等大祸，早就被天道诛杀死于非命了。”沈木栖已经盘腿坐下，顾风竹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松，也乖乖的坐了下来，一直皱眉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色。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通讯符联系掌门师兄，毕竟这地宫里还有这么多孕妇和修士，想想她就脑仁疼，这等“好事”还是交给师兄处理比较好。
无霜听到阴阳阵这三个字，半蛇半人的脸上透着难以置信，半晌，她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归为平淡，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他的。
她勉强的跪在地上，向沈木栖行了一礼，语气不再是初见时的嚣张跋扈，声音也不是当时的尖利刺耳，而是宛如南方小桥流水一般温婉：“麻烦仙子，今日之恩可能只能有缘再报了。”沈木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主人。”无霜可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是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唤他，从前他让她唤他主人，她总是打诨躲了过去，许钰一时间愣住了。
“今生无霜石中域与君结伴无憾，无相阵与君结发三载无悔，千年情意付君无怨。但求来世……”说到这忍不住轻笑一声“瞧，我都忘了，修真人哪来的来世啊，君心中自有永生大道，霜儿却一心儿女情长，阻了主人的道。是霜儿不懂事了，霜儿这条命是你救的，今日便还你。此后你我两清各不相欠，愿永不相见。”
“不，不要，霜儿，我不要成仙了，不要追求大道了，我后悔了，求你不要走，我真的错了……”许钰追悔莫及，飘过去想要抓住她，阻止她的行为，却奈何一抹残魂什么也不能做。
无霜含笑闭上眼睛，没有再看她这个爱了千年的男人一眼，像她所说，她无怨无悔也无憾，但是却再也不想见他。她口中念着咒语，最后慢慢的化作金光点点，消散于天际再也没有踪迹。
而许钰一直以来清俊儒雅的样子不在，崩溃失声大喊着她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嘶吼，泪流满面，感受到水晶棺自己身体的巨大的吸力，将他的魂魄生生的拉进了身体。
他崩溃的想着她连最后一点点让他恕罪的机会都不肯给他，是真的不肯再与他有半分瓜葛了，逐渐的，他与她的契约也一点点失去了联系。
最后一点羁绊都已经被抹去，她像是不曾来过他的生命里，许钰在悲伤与绝望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