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焰火

/>东城门。
城下大军已压上前来，城墙上也早已燃起了一排火光，将此处近十几米的范围都照得清晰了然。
瞧着城下那被众多兵士护卫在大军最前头的人，经过了短暂的慌乱惊讶，城墙上的众人此时皆是满腔怒火，近旁火盆内的柴火燃烧发出的爆裂声中也掩盖不住有人恨恨咬牙发出的格格声。
“兴安候？”
城下，老兴安候身上披着一件特制的轻甲，被众多士兵护在中间，面对着眼前数十米高的城墙，他那张老脸上丝毫未见半分动摇，反倒是一脸兴奋。
驱马上前两步，兴安候坦然抬头直视着立在城楼上一众将领，笑呵呵的朝其喊道：“老臣听闻今夜宫中有贼子欲要谋反，特意带兵前来救驾，尔等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听了他这话，城墙上立着的一干将士中当即便有人忍不住朝下面啐了口唾沫。
“这老东西竟这般不要脸！”
领头的将士伸手拦住了欲要暴动的众人，此时还不是与他们兵戎相见的好时机，单看城下那老匹夫带来的人马数量，近旁能瞧见的少说也有一两千人，更不用说还有后头那些隐在夜色中的人马，根本不知其有几何。
联想起前些日子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科举舞弊行贿案，始作俑者正是这本该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兴安候。
原本这案子已经下了定论，只等过了这中秋节，刑部那边大约就要结案了，届时那风光了近百余年的兴安候府说不得也要落得个阖府上下抄家流放的下场。
可这本该被关在刑部大牢等候发落的罪魁祸首，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还带着大军围城？
一众将领此时越想越是心惊，惶然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派去送信的人已经走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了，皇宫里的情形尚未可知，但众人心里隐隐也都有些不好的猜测，怕是宫里这会早就是自顾不暇了。
毕竟若是有人蓄意谋反，今夜便是最好时机。
原本只是一场皇室家宴，可为了图热闹，武渊帝生生下令将京中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宣召入宫赴宴，这一下子，京中手握重权可调动兵马的人都被困在宫里，这会大军围城的消息虽已经开始传播出去了，但没有上级命令，私自出兵就是在违抗军令，这等掉脑袋的事，谁都不敢做主下令。
也正是因此，统领衙门上下也都没一人敢出声，只是先派了一队人前来城门处打算先观望一阵，又另派了一队人马前去皇宫确认情况。
眼下城门处的兵力同城下的反贼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城墙上的众人心里也都清楚，一旦下面的反贼开始攻城，等到他们越过了那十几米宽的护城河后，脚下的这一堵城墙和那一扇城门恐怕也阻挡不了几时。
而若是一旦城门失守，教外头的反贼进了城，城中的百姓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要不了多时，恐怕整座京城都会就此沦陷。
隔河而立的兴安候看够了城墙上众人的慌乱神态，便也不再耽搁，只冷冷笑了两声，而后便一声令下。
“众军听令！即刻攻城救驾！”
喊杀声瞬间响彻整片旷野，城下的叛军从容不迫的扛着事先准备好的竹筏和绳梯准备渡河作战，城墙上的众将士这才慌了神，赶忙增派了士兵向下射箭试图干扰叛军渡河，然而即便是有城墙作为掩体，众人也依然教河对岸叛军架设起来的重弩打压得不敢冒头。
见此情形，统领衙门派过来的人这才不再啰嗦，抱着头就带上人滚下城楼，慌忙牵了马就打算回城里去搬救兵。
然而还未等他们解开马绳，众人便听得城门附近接连响起了数声炸鸣。
“这群贼子哪里来的火药！”
轰隆隆的炸鸣声渐次响起，离得近了，几人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青石路面也都随之一起震颤着。
领头的人再也不敢耽搁，强压下心中的惊恐，扔下一句“快回衙门去搬救兵！”，而后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拼命扬鞭往城中跑去。
此时城里的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离城门尚远的地方，喧闹的人声和燃起的焰火声几乎压制住了远处传来的几声炸鸣。
沿街的摊贩仍在卖力吆喝着，向过路停留的客人推销着自家的吃食和玩意，一眼望去，各人脸上皆带着满足的笑意。
一家饺子摊前，有一家三口刚端了煮好的饺子上桌，当父亲的向店家要了一只小碗，同妻子一并从自己的碗中分出饺子舀到小碗中，而后便将那一小碗饺子推给了孩子。
那小娃娃看着不大，勺子却是用得不错，稳稳舀起一枚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凉，便要送进口中，却不想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似乎是众人身下坐着的板凳震了两下，小娃娃舀起的那一枚饺子便也就此砸落到了碗中，渐起一片汤水，瞬间便浸透了小娃娃胸前的棉布衣裳。
短暂的愣神后，两个大人相视一笑，而后便摇着头给小娃娃清理面前溅出来的汤水，就连那小娃娃也不觉有异，只是瞧着握在手中那空空的汤匙，面带疑惑的挠了挠头。
这也只是夜市上的一个小插曲，同家人一起在各处游逛的百姓仍兴致高涨，流连于各个摊贩前，完全没有要回家歇息的意思。
也就是这时，从远处偏僻的巷道中接连钻出了好几个人马，连人带马冲上街，好几次差点都要撞上人了，速度也丝毫不减。
“让开！让开！都让开！”
领头的人还在嘶声大喊，有人躲闪不及，差点就要被撞翻在地，还是同伴眼疾手快将他拉回了路边。
略微定了定神，那人转身便欲要破口大骂讨个公道，然而他那同伴却再次拉住了他，迭声劝道：“算了算了！你也不看看那些都是什么人！”
“我管他们什么人！在这大街上纵马伤人还有理了？这事就是闹到衙门去我也不怕！”
“兄台，听我一句劝，这事还是自认倒霉吧。”近旁又有一人上来劝了一嘴。
这人身着长衫，整一个文质彬彬的瞧着倒像是个读书人，见附近的人都瞧着自己，他也不急，只是遥指那几个策马远去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诸位可瞧见了方才那几人胸口衣物上的图案？那可是统领衙门的人。”
一听是统领衙门的人，众人这才纷纷噤声，面带戚色的很快便散去了。
一片焰火声中，最后只剩那书生还停在原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这统领衙门的人缘何这般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