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诛妖台上污秽重

一大早，成洛天就出了典狱司，带着事务部发给他的文书证明和一堆清理工具，吭哧吭哧地沿着上山的道路赶往诛妖台。
典狱司所造戮神台、斩魔台、诛妖台，分立在三个不同的山头，万丈高崖之上，猎猎风响，一片肃杀之气。
上次将跛道人押往斩魔台的时候，因为那跛道人中途暴毙，因而也就没有押其上斩魔台，所以，此次才是成洛天第一次踏足三大行刑台中的一台。
清扫诛妖台并不是一个好差事，否则怎么能称得上是惩罚呢？
宽大石台上的血污自不必说，要打扫很久很久，这妖魔死后的煞气也容易侵蚀人的身体，普通人怎么也得大病一场。
据说以前监斩的和行刑的人员也有普通人，只是后来发现这类人有点异常短命，后来才渐渐地换上了已经入了修行之门的修士。
入目乃是一人高的宽大石台，四围都有着千姿百态的凸起石雕，自地上通往诛妖台有着足足近百级石梯，诛妖台四周矗立着的巨大高耸的青铜柱之上，刻满了古朴森奥的禁制符篆。
自走上来之后，这刺鼻的血腥之气便挥之不散，直顶头脑，让人为之欲吐。千年来这诛妖台不知已斩杀了多少可怖的妖魔，罡风吹拂，寒意彻骨，阴冷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成洛天运转灵力在身体之中不断循环，才堪堪压制住了这厌烦的感觉。
数名值守的人便如铁铸的人一般，站立在诛妖台四周，任凭这高崖之上罡风吹拂，始终纹丝未动。
一名守卫接过了成洛天手里的文书，斜了他一眼：“你一个人来清理？”
成洛天点了点头：“没错儿。”
守卫点了点头：“行，就站在那儿等着吧，不可乱跑，”他指了指台下的一个地方：“今日正好有诛妖的任务，一会儿有你忙的。”
成洛天有些百无聊赖地走到了指定的地点，刚想扣手指，忽然瞥见了石台的另一侧，正有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正如同一柄剑一般站在山崖的边缘，长发束在脑后，抱剑而立，这人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狂风吹拂，人影纹丝不动，傲视这连绵的群山和脚下的万丈深渊，颇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感。
他定睛一看，这道身影还是个熟人。
诛妖校尉，冯定定。
似乎也是发现了往这边瞄着的成洛天，冯定定往这边看了一眼，接着露出了一丝微笑，轻轻冲他招了招手。
冯定定这崖边刹那的笑颜如同云破月花弄影般旖旎动人，让人不由得心头有些意动，可成洛天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他有些讨好地冲冯定定笑了笑，接着朝她喊道：“那个……我就不过去了哈，我有恐高症。”
没想到这冯定定听了他的喊声，反而大踏步向他走了过来。
“被罚？清扫？”刚走过来的冯定定就开口问他。
“你咋知道？”成洛天看着她姣好的脸，愣了一下。
冯定定努了努嘴：“你手上还提着清扫的器具。”
“哦哦，对。”成洛天放下了手里的工具，“那你呢？”
“监斩。”冯定定的回答简单有力。
没毛病。
虽然几率很小，但被诛时的妖魔的临死反扑的事情也偶有发生，风险还是有的，有从七品的诛妖校尉在场，那可就安全多了。
只是，成洛天却看到，冯定定的神情之中，带着一丝阴郁之色。这种感觉自从上次见面就已经有了，虽说她经常不吝自己温柔动人的微笑，待人也相当和善，但成洛天总感觉，她的背景音乐，是一首哀伤淡雅的歌。
好像有一抹乌云始终挂在她的眉头，看不见，摸不着，但一直存在，扯着她的心口，让她的笑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放松恣意。
他和冯定定站在一处，只是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冯定定走过来之后也只是安静地望着远山出神，而成洛天则是望着她优雅的侧脸出神。
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能给人带来心情愉悦的感觉，而内心压着一些事的女人，更是极端吸引人。
良久之后，成洛天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靠，陷进去了。
丁零当啷的铁链声传来，两人回头，正是几名狱卒押解着囚犯走上了诛妖台。
成洛天看到囚犯的第一眼，就露出了颇为无奈的表情。
又是熟人。
原来今天要被斩的，是自己曾经看管值守过的，黄阶金字十五号的虎妖。
这虎妖残杀猎人后裔男女老幼近百人，算是死不足惜。
两名黄阶的狱卒押着这虎妖缓缓沿着石梯走上诛妖台，身后的监斩官和行刑官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虎妖尚是人形，只是脸色颓唐，双目无神，虽然眉目之间还是有着一丝隐约的王霸之气，但整体的气息早已委顿，身体也是瘦弱不堪。
被两名狱卒用力地按着跪倒在了诛妖台上，脖子卡在了行刑台之中，行刑官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虎妖的背后，伸展了一下腰身，他拿出了背后背着的寒光闪烁的长刀，看了虎妖一样，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又将刀插回了背后。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叠类似符箓的东西。
“这是啥意思？”成洛天歪过头凑近了冯定定小声问道，女人粉嫩晶莹的耳垂就在他的眼前。
“道门心雷符，行刑之用。”接着她又详细地解释道：“这虎妖身上几乎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被取走了，目前只剩下这一张虎皮了，若是动刀，没办法留下完整的虎皮，所以用心雷引，此心雷引乃是以灵力激发，九道灵力化为惊雷击于其心脏，使其死去之后，没有外伤，虎皮还能卖个好价钱。”
成洛天这才发现，冯定定看向行刑台的目光之中一片寒凉，仿佛融化了的千年冰雪。
“这……这是可以被允许的吗？私自更改行刑手段，还扣下妖魔残余的东西盈利？”犹豫了一下，成洛天还是问出了口。
冯定定有些奇怪地斜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这都是典狱司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朝廷拨给典狱司的经费连年缩减，大唐国各地妖魔肆虐，比之以往更甚，不用这妖魔盈利，你以为狱卒们光靠那点可怜的俸禄能养得起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