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能圆就不算撒谎

“后来呀，”顾北继续编道：“那个小娘子和这妖道也在屋里，我偷听他们谈话，说什么已经杀了五十多个人，汲取了什么精魄，还差我一个就够了什么的，差点儿当场吓死。”
“妖道本来要杀我，小娘子忽然阻止他，说自己已经替他找够人，朝他要一种药丸，还恳求他放过自己。”
“原来她帮妖道杀人是被逼的，我就知道，小娘子长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穷凶极恶之人？”
顾北虽然在说谎，但也不是完全胡编乱造，姚晴原本就觉得芳芳作案动机不明，可能有被胁迫的成份，立刻觉得顾北说的可信了许多。
她自己是位美女，听顾北夸别人好看，没来由有些不服，道：“你死到临头，还管人家长得好不好看，真是分不清轻重，后来呢？”
“小娘子哭得可怜兮兮的，谁知这妖道不但不同情，竟然还要杀她灭口。”
顾北继续编道：“小娘子说早料到会是这样，还说一个叫姚晴的女捕头正在查妖傀案，自己在外面留了线索，她早晚会查上来，自己的冤情会昭雪。”
芳芳在洞穴里留诗暗示案子和柳府有关，是姚晴心中最大的疑点，现在豁然明朗，原来是担心乾衍灭口，冤情无处可申。
小道士的死也说得通了，是芳芳故意留下，好将案件引向妖道。
这两个疑点解开后，她对顾北所说信了分，问：“后来呢？”
“可惜小娘子话没说完，就被妖道一……一巴掌给拍死了。”
顾北原本准备说被“妖道一剑捅死”，忽然想到芳芳是自拍额头震出灵魂，身上没有剑伤。
万一柳逢春是个实诚人，把尸体交出来，和他的供述就对不上了，所以改为“一巴掌拍死”。
“啊，”姚晴“啊”的一声，“她真死了！？”
“不真死了，难道还假死？”顾北反问道。
姚晴回想和芳芳见面的情景，这姑娘也算得上是个奇女子，尽管作恶多端，但就这样死去，又觉得有些惋惜，问：“后来呢？”
“妖道杀了小娘子，就想来杀我献祭妖傀，哪知就在这时，妖傀突然炸成碎片，化成黑烟飘散了。”
“我听妖道咒骂，原来是那小娘子留了一手，但具体做了什么手脚妖道没提，我就不知道了。”
顾北编来编去，就是为扯出妖傀的下落——化成黑烟消散了，再也无迹可寻，而且推到芳芳身上，死无对证，想查也无从查起。
姚晴略有怀疑，但不在现场，也无话好说，又问道：“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妖道看我长得英俊，以为我是个书生，”顾北煞有介事地道，“谁知道我练过两下子，趁妖道咒骂小娘子，当场跳下床来，一路狂奔了出来。”
“呸，哪有人夸自己英俊的，”姚晴啐道，可也无法否认，这个混蛋虽然无耻，相貌确实没得挑，又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顾北道，“那屋子是地下的一间密室，我一路跑到柳府门口。”
“忽然看到一位美丽非凡的女捕头，立刻想到就是小娘子提到的姚捕头，所以赶紧告诉你妖道就是妖傀案的幕后真凶。”
“胡说道，”姚晴啐了一口，但被人夸赞美丽非凡，内心深处有些窃喜，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北清楚最关键的部分已经糊弄过去了，姚晴只是盘问他的底细，决定以本名示人，道：“在下姓顾，单名一个北字，东南西北的北。”
“是哪里人？”
“塞北。”顾北故意说了个极远的地方，就算姚晴问起一些细节，也好编造。
姚晴瞧顾北身量这样高，确实不像南方水乡人士，又问：“吃过面囊么？”
顾北倒是知道新疆大囊，但那是几百年后的囊，谁知道和现在一不一样，硬着头皮道：
“当然吃过，又大又圆，又雪又白……不是，又酥又脆，吃一次就忘不掉。”
他舔了下嘴唇，仿佛在回忆面囊的味道。
姚晴也只是听说过边塞吃面囊，从没亲眼见过，见顾北说得详实，只当是真的，道：“你住在哪里？”
“当然是客栈了，”淮安酒楼客栈多如牛毛，顾北随口遍了一个，“悦凤客栈。”
“悦凤客栈？”姚晴从没听说过，但听名字就不像好地方，道：“我陪你回去取衣服，走吧。”
顾北一惊，悦凤客栈的名字是他现编的，有没有还不知道，到时必然露馅儿，脑筋急转，想出一个借口。
假装为难地道：“我们一起回去恐怕不太好吧，让人看到我这样，还以为我们……我们在野外玩耍呢。”
“呸，”姚晴俏脸一红，暗想自己追着这混蛋出来，已经不像话，再和他一起回去，跳进淮河也说不清了，想了想道：“你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远远跟着。”
“我住的客栈附近很热闹，我这样回去，还不得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打死？”
“你要是不信我，就等夜深人静再回去，只是那妖道剑上带血，不知道那个老道士和那些捕快怎么样了？”
经顾北提醒，姚晴立刻想了起来，担心云根和郭明等人的情况，没时间再跟顾北穷耗，道：
“也罢，我先回去，你夜里就回悦凤客栈，我会派人去看你，找不到你，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捡起落在地上的腰刀，匆匆向来路走去。
你找不到我，还怎么对我不客气？顾北在心里想，大声喊道：“别把那只橘猫埋了，它只是睡着了，记得给它灌些食水。”
姚晴不理不睬，一路带风走得远了。
顾北目送姚晴消失不见，环顾四周，也不知该去哪里，想了想，决定先去苗姑娘那座小庙避避风头，再思考日后的打算。
他迈步就行，忽然看到一本黄皮册子落在草里，记起是从乾衍身上掉下来的，捡起来一瞧，册子封皮是层厚牛皮，翻开后，纸页上写满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顾北粗略翻了一遍，发现这是乾衍记录的一些修行心得，内容涉及多方多面，有道家心法、有阵法符箓、有丹金之术，还有一些旁门左道的秘法。
在顾北看来，乾衍草菅人命，是个十恶不赦的奸邪之徒，但实力比云根厉害得多了，留下的心得肯定有其独到之处，塞进腰里，准备带走研读。
低头看到乾衍的紫薇软剑还抓在那只断手中，也捡起来，辨明方向朝小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