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归京

三日后卯时，当天空才刚刚有一点亮光，两个人影就纵马从城门口离去，眨眼就了京都。
初晨将至，马匹扬起的一阵尘土刚落下，天空便开始亮起来了。此时，距离京城二十公里处正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着京都出发，整齐划一的步伐以及厚重的布甲声在寂静的官道上久久回荡着。
两个骑马的人儿在行进的士兵队伍前方五百米处停下，从这片山顶处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队伍在官道上整整齐齐的行进，就连队伍前方那个人的身影也能清楚地看到。
苏嘉这个素来沉静端庄温柔可人的大小姐，此时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官道上队伍前方的人影，一改往日的小家碧玉姿态，张扬肆意风华绝代。
右怜心想，自家小姐这几年要是多在京城的宴会上露面出头，单凭这般姿色就能让提亲的人将苏家的门槛踏破。
看着小姐眉间那一团难以消散的迷雾，右怜叹了叹气。自己是九年前苏嘉在外游历时救下的，小姐给她改名右怜，这么些年一直伺候在苏嘉身边，寸步不离。
真不明白小姐何必这么早到城外迎接，前日京都刚下过雪，到现在还没有消，各处白茫茫的，正是冷的时候，受了寒气怎么办。虽然知道小姐的心思，右怜还是心疼不已，这些年来小姐一直奔波，小时候的寒症一直没好，现在又受了寒气，回去肯定又要得风寒了。
但有什么办法呢，小姐看着乖巧端庄，实际上心思坚定，下定决心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么些年说的嘴皮子都破了也没办法，摊上这样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呗。
想着想着右怜就开始思索等会回去准备些什么给小姐驱寒，想着在出门前有没有让琅嬅准备热水、姜茶、暖炉……
苏嘉目不转睛的看着队伍前方的苏炑沉，思绪飘飞。听着官道上传来阵阵的步伐声，苏嘉手里紧紧撺着一块平平无奇又有些残缺的玉佩。
三年了，哥哥，你可想我？
两人大约在山顶停留了一刻钟的时间，管道的队伍也行进了远远地一段，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就进京了。
苏炑沉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苏嘉收回视线，和右怜骑马先一步回了苏家。
官道上，苏炑沉下意识扭头。
远处的山顶一片苍茫，白雪皑皑。
是错觉吗？
——
苏嘉刚回到苏府嘉园，琅嬅就迎了上来，往苏嘉手里塞了一个暖炉，开始嘘寒问暖。
“小姐出去这么久，可有冻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拿上暖炉进屋暖和暖和，我给小姐准备热水洗澡驱寒。桌上我刚煮的姜茶，右怜你快和小姐喝下。”
忙前忙后，紧张兮兮。
右怜也是连忙取下苏嘉的貂绒斗篷，伺候苏嘉进屋喝姜茶驱寒暖胃。
苏嘉喝了姜茶，就去泡了热水澡，白气萦绕，药香绵绵。苏嘉跑的热水都加了药，算是调理养身，治疗寒症用的。
没办法，苏嘉易受寒，着凉就会得风寒，严重的话还会引起寒症。见过三年前苏嘉寒症发作时候的“惨状”，右怜和琅嬅心疼难受，都暗自发誓绝对要照顾好小姐，不能让她寒症复发。因此嘉园上下对苏嘉都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对于寒气，万分小心。
苏家上下都对大小姐照顾的无微不至，作为苏府唯一的嫡女，自是掌上明珠千万娇宠。不过苏嘉一向外出都是瞒着丞相和夫人，也不惊动苏府众人，就连三年前那么严重的寒症，也只是嘉园内紧张，对外称只是发热，需要静养。
这也就使得苏家上下都以为小姐足不出户是因为体弱容易得风寒，对待小姐也更加注意体贴。不过因为苏嘉不喜欢参加京城宴会，苏府众人下意识的想法，在京城内就渐渐传成了苏府嫡女苏嘉体弱娇贵受不得寒气的说法，更有甚者传言苏嘉缠绵病榻、命不久矣。苏嘉也懒得解释，之后的宴会更是以发热风寒等理由推掉，更是坐实了体弱多病的传言。
也是神奇，这么多年大小姐四处奔波，苏府众人也只有贴身伺候的琅嬅和右怜知晓一二。就连最紧张小姐的丞相和夫人，都以为小姐很少出门。甚至担心小姐因为外面的流言忧思过度，还经常撺掇沈家姑娘沈淮英拉着小姐出门，美名其曰出门散心。实际上也是想打压一下传言，自家的宝贝嫡女出落得标志端庄，虽说有些体弱，但哪里就缠绵病榻了，真是胡说八道。
本来苏家不在意这些，苏丞相和夫人也就由着她了。但是苏嘉去年及笄，来提亲沟通的竟然只有几家小门小户，这就算了，竟然还有人传言说苏府嫡女苏嘉和户部尚书方家瘫痪多年的庶子方朗成天生一对，门当户对。苏丞相和夫人沈氏气愤不已，无奈只能让苏嘉多出门参加宴会。苏嘉不想让他们烦心，于是近一年开始偶尔出门参加一些宴会，渐渐的也落得了一个端庄娴静、玲珑可爱的名声。
不过京城内的世家勋贵大门大户都是很看重子嗣的，毕竟苏嘉的传言在那里摆着，体弱多病很少出门，万一再子嗣艰难，那就很影响了。众人还是想在观望观望，毕竟一个苏丞相嫡女还不值得拿子嗣开玩笑，至少先确定了传言真假再说。
结果还没等众人观望，苏家嫡子苏炑沉就摇身一变成了最年轻的新贵，镇北大将军。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的，苏家一个丞相一个大将军，这等荣耀也是比都比不得了。那些观望的世家勋爵闻声而动，巴巴的往苏府送拜帖，想来打探一下风声。
苏丞相和沈氏记着他们之前对自家女儿的那些心思，一律回绝，声称嫡子即将回京，家中繁忙。只是跟苏嘉说起，沾沾自喜，洋洋得意。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还想娶我的掌上明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前还能看看，现在趋炎附势肖想自家的宝贝女儿，简直是妄想。
至于对于苏炑沉从军的这点不满，也因为给苏嘉带来的好处两两相抵了。
这不，苏丞相还在朝中，沈氏接到消息说苏炑沉已经入京，思量着苏嘉已经起身了，就来了嘉园准备和苏嘉商量一下圣上要举办的接风宴。
苏炑沉班师回朝，圣上定是要大办宴席来接风的。今日入京，那接风宴应当就是今明两日之一了。
苏嘉刚洗完澡坐在屋子里摆弄梅花，沈氏就进了院子。苏嘉走到门前迎接，刚出门沈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嘉儿你出来干嘛，快回去坐着，我哪里需要你来迎，你受了寒气怎么办？”
沈氏是沈大将军妹妹，沈府出来的女子都是豪爽洒脱的性子，说着就走上前握住苏嘉的双手，拉着她往屋子里走。“还好，手还是暖的。来，阿娘和你说点事。”
沈氏拉着苏嘉坐到了桌边，看着苏嘉，眉色欣喜。
“嘉儿，刚才我听下人来报说你哥哥已经入京了，差不多面圣过后午时能回来。这次你哥哥回京，圣上肯定会安排接风宴，等你阿爹和你哥哥回来就会有宫中的消息传来。你最近气色看起来很好，这次阿娘带着你去宫里参加宴会，看谁还胡说八道。”
沈氏越说越开心，看着自家女儿张开的容貌，褪去了些许青涩，看起来更加的温婉可人，端庄艳丽。沈氏看着越发骄傲，拉着苏嘉感叹。
“哎，我家嘉儿这般相貌，纵是为娘当年的京城四美也比不上。”想到外面的传言，沈氏不免有些生气。“外面那些没眼力见的，也是配不上你。就算是现在要来求，也是白日做梦。只是嘉儿，名声还是重要的，你也及笄了，总不能还让外人胡说，正好借这次机会正一正名。也让外人知道，我苏家的嫡女放到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是他们那些浪荡子弟肖想不了的。”
苏嘉安抚沈氏，虽然她不想出风头，但也不能负了阿娘的好意。
“阿娘，外面那些人乱说是他们不了解我，那样的人怎么能娶您的宝贝女儿呢？您未来的女婿一定要是不介意这些虚名的才好呀？而且我确实体弱，要是他们介意这些，那您宝贝女儿嫁过去您放心嘛？要是没有不介意女儿身体的夫婿，女儿宁愿一辈子陪着阿娘和阿爹。更何况哥哥也回来了，还有哥哥可以照顾我呀。”
沈氏听了苏嘉的话，心中一阵心疼。苏家的身体虽然不算是多病，但体弱是肯定的，尤其是受不得寒，要娇养着。这样的情况确实嫁到谁家他们也不放心。
“虽然这么说，但你怎么能一辈子跟着我们呢？你哥那个不靠谱的，也就这次给你赚了个名头还有这次机会，他那个粗枝大叶的样子，我怎么放心让她照顾你。阿娘再给你物色物色，这次先把你的名声正色一下，以后遇到贴心呵护你的人，阿娘再把你托付给他，这样你阿爹和我也就放心了。”
苏嘉也不多言，抱着沈氏撒娇，引的沈氏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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