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殿前请罪

冰封孚寒殿一事虽也是有意筹谋，但要瞬间冰封方圆十里，且努力不伤及殿中人，还是费了点元气的，晏和自己也是昏睡了七日有余。醒来才得知，为着此事，云汲次日便下了界，倒是云泓还留在九重天，晏和一时发愣，孚寒殿昏厥一事虽是自己坑了云汲，但云汲说到底也只是送了一支寒山白梅来，并不能说做错了什么，便也没有受罚之理，原想着云汲也不过是内疚些，受些人言非议罢了，却不想如此严重。
到底是自己低估了云汲在九重天上不受宠的境遇。
为显病情严重些，晏和便一直在殿内躲懒装睡，与礼颜、书灵一道说话，只是云汲一走，此番也带走了剑泫，礼颜有几分郁郁。晏和只一味挑着冷鸣殿相关的逗礼颜说话，后来实在无话可说了，便不得不落到云汲生母之事上。
礼颜小声：“…听闻柔妃娘娘是从人修，一路飞升上来的…后来又传闻与魔族有染，所以才…”
晏和悟了。
天后不待见云汲是情理之中的，但天帝态度就一直很迷惑，哪有人这么苛刻亲儿子的？合着这里面还隔了这一层。
如此一想，晏和更觉对不住云汲，想着下次见面必要向他赔个不是，又念起仿佛上回也是要见他同他说些什么来着，反倒忘了。于是轻言试探道：
“那…柔妃娘娘与天帝陛下是怎么认识的？”
“说是天帝下凡历劫时，二人在昆仑山巅认识的，倒是一见钟情呢，后来柔妃飞升，便直接入了天帝后宫。”
“倒也是桩美谈，”晏和忽然想起什么，不安道，“昆仑初见到飞升入宫料想也隔了段年月，那他二人之间可有什么信物凭证？”
“嗯…”礼颜思索道，“好像是块玉，我听人家说起这段轶事原本是唤昆仑赠玉来着，但也有人说是个同心结，所隔年岁久远，事关天帝陛下，大家也不敢多提，具体便就不知了…”
“不会是既有玉又有同心结吧…”晏和从玄空袋，拿出了云汲上回送来的同心玉佩。
古朴昆仑素玉之下缀着一个小巧别致的同心结，绳结百转，流苏吐穗。
“…有可能。”礼颜沉默了。
“…”
晏和与礼颜二人眼神都很复杂了。
虽然拿到玉佩的时候，心中略微有数，但未想到是如此重要的信物，总之事情变得更复杂了。云泓云汲俩兄弟或出于权或出于情皆有意于自己，晏和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过了十五，云泓也原定着下界返程，此间倒是每天来孚寒殿探视得勤，却也只是坐在晏和床榻下，默默无言。
每日皆是如此，憋得装睡的晏和更为难受。
后来索性闭了神魂，识海内专心修炼，倒省了尴尬。
风月之事，晏和不大懂，但现在的问题是神魔、九神、以及天族争储三方局势均未定下，自己在九重天仍需倚靠。
云泓与云汲，一个是最有可能的天帝继承人，一个是天族上神，战功赫赫，未来战乱纷争也是大有作为的，总之两尊大神，晏和一尊都惹不起，能躲就躲，能避则避吧。
正月里的最后一天，晏和终于醒转，冰封一整月的孚寒殿也终于解了封。
上午时分才方方醒来的小殿下午时便由侍女搀扶着去了重华宫外殿脱簪请罪了。
“晏和年幼得飞升，心性不稳…前月里灵气暴走不能自持，正逢佳节，惊扰陛下，是晏和过失…晏和自知有罪，不愿忝居九重天，白享君恩俸禄，晏和愿自请下界，磨砺心性…”
短短的一番说辞，晏和却是说得断断续续，杏眼微红，两行清泪不知不觉顺着两腮淌了下来，好不可怜。
“此事不怪你，你且放心养病。”天帝挥袖转身。
一如当年初入九重天，晏和委身跪地啜泣，甚至一如当初的长发素服，眼前女子却消瘦不少，宽松白衫更显女子体弱，连起身拜别都须身边侍女搀扶。
十二道珠帘碰响，高台上雍容男子回头凝视病弱女子蹒跚远去的背影，目色沉沉，转头却又忽瞥见得殿中央的一滩冰迹。
一声叹息落下。
…
次日，天帝恩准孚寒殿主神晏和公主下界游历，随旨赐下天宫门令牌一块与锁灵珠一颗。
计划顺利，晏和自然喜不自胜，但当着重华宫宫人面前，晏和还是得装得一副病弱不能自持的模样，在礼颜搀扶下颤抖地着接了旨意，一面感激涕零，称颂帝恩深重，一面自怜自泣，多有内疚之意。
告别送旨使者，晏和转手却抚袖勉强掩住笑意。
上神游历一计之所以可行，是在于当朝已有先例，五百年前，与曜族断绝关系的景渊上神，闻知曜族灭门之时也是心神大恸，神心有瑕，不能自已，便起了游历之念，至今未归。
虽是择日启程，但孚寒殿早已开始收拾行装。
行程在即，晏和与书灵自然是兴致勃勃，踌躇满志，而礼颜却是闷闷不语，当礼颜在晏和面前叹下第三口气时，抬头欲言。
晏和赶在礼颜开口前截断话茬：“真的不可以，哪里还有人游历历练心性还带掌事神官的啊？”
“…”礼颜更苦恼了。
“…要不我把你派给冷鸣殿，或者留在寒山就说帮我照料寒族神祠？”晏和不忍道。
“…这有什么意思？”礼颜依旧不展愁眉道，“不还是跟殿下分开吗？”
“这样你就可以常常见到剑泫了啊。”晏和打趣道，却是面带无辜。
“嗨，年轻人嘛，就是要多接触，这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夫当年也是…”书灵适时出来，传授恋爱小经验。
礼颜羞恼红脸，跺了一脚，愤恨离开，心下料定小殿下学坏必定有问灵书的一份责任。
调笑是调笑，但礼颜与剑泫这二人到底还是要撮合的。
晏和取了一对玄青呼哨，留给了礼颜一只，另一只预备着先下了界，去往寒山一趟，顺势交托剑泫，想着可以借打理寒山宗祠一事让二人多联络联络。
而且…用青鸟联络，也怪浪漫的，晏和很为自己的卓思巧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