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学定位考（二）

肖十七终于睁开眼睛，入眼的场景并不是自己车内景象。
一排又一排的课桌、一摞又一摞的课本、一个又一个的埋头苦写的脑袋，还有一个叽里呱啦乱响的收音机，正努力地播放着听力。
眼前的一切很熟悉，这里是高中教室，也是她高中三年最为熟悉的地方。她就是在这里，跟不上学霸们的学习节奏，并日渐丧失对学习的兴趣。
她恨不得赶紧逃离出去，一个老同学都不要相见。多年未见，她依旧清晰记得，在最要脸皮的高中，被同学在当面叫关系户的尴尬。
从业之后，肖十七早已秉持“关系”是实力的一部分、有关系不用是傻蛋的理念横行职场。虽然偶尔也会被同事酸上几句，但她总能一笑处之。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她极其不愿意想到高中同学。因为每次想起他们，都仿佛当初遮遮掩掩的秘密再次曝光于人前一般。
肖十七低眉臊眼地向前瞄，又偷偷摸摸地向后扭，这才发现周围的人是陌生的。
英语听力还在继续播放，所有人都在埋头勾画，左前方的两个女生身体一致向右倾斜，时不时地将向左挪动，原来她们是在利用听力间隙做数学题。过道那边的男生嘴里一直嘟嘟囔囔，正专心致志地重复刚播放的对话。后面的位置倒是空着，有个男生在教室后面的黑板前面站着，正在誊写英语作文，一笔一划地把本子上的语句往黑板上写。
正当肖十七感到一头雾水的时候，誊写作文的男生不期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她，无声地对着口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你还想着去平行班？哼，反正你根本就配不上引桥二班？”
肖十七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不对劲，怎么看了一圈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原来这并不是她所在的引桥一班！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想到这里，肖十七悄悄起身，动作缓慢却又一气呵成，抑制不住的欣喜洋溢在脸上。她偷偷摸摸的走向后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猫腰出了班级门，肖十七差点儿撞在一个人身上。
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抱着卷子，不解地看着肖十七，“你要去哪儿？”
“回家找我爸。”肖十七想也没想，理直气壮地回答。
老师长叹一声，“什么找你爸？三十分钟前你爸刚把你送过来？你想什么呢？”
“呵呵呵……”教室里传来同学偷笑的声音，是那个在黑板上写字的男生。不过，出乎意料又意料之中，其他同学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依旧沉浸在听力当中。
肖十七顾不上这些，她不死心地看了看自己班墙上的铭牌，上面写着的自然是“引桥班”三个字，而不是令她无比向往的名字——平行班。
老师催促道：“赶紧回去，听力要结束了。”
肖十七不死心，她眨巴着眼睛向老师哀求，“我真的要找我爸商量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又出幺蛾子，是吧？”老师抱卷子的手放下，脸色一拉，十分不悦。肖十七不管，她执拗地想要回到家中，认真的撒个娇求老爸走走关系，放她到平行班去。她实在不想再面临被当面戳穿关系户的场景。
肖十七不得不坦白，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根本就跟不上引桥班的进度。老师，以我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在引桥班。老师，您要相信我说的话。求您放我一马，也给真正有实力的同学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老师无奈地笑了，“你这种话我还是头次听说，别的同学都说自己应该是引桥班的学生，找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的。要么说判题判错了，要么说算错了分数。你呀，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有这份心是好事。不过呢，老师劝你一句，既然靠着成绩考进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在引桥班待着。再说了，你的成绩也不差呀。就算现在的成绩还达不到你自己的期望值。那也没关系，还有两年的时间，老师们会帮着你们提升的。”老师越说越起劲，最后的尾音夹杂着笑意，好像能飞到天上去。
肖十七不死心，她明明不是靠着成绩进的引桥班，可她又不能直接捅破自己走关系的事。可让她自证能力不足，又不能直接拿出最有力地成绩单。
对了！
肖十七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悄悄扭过身回到教室，一把扯住站在最后黑板前的男生，默默地将他拽到老师面前。她的眼睛里藏着水雾，目光却带着祈求，颇有一种对方不说实话她就表演当场落泪的戏码。
她抬起眼，故意压低声音，好突显声音中的颤抖，“你也觉得我能力配不上引桥班，对不对？”
男生白了她一眼，急忙把扯开大口子的校服给整理好，长长叹了一口气，“呆子，我反讽你呢！谁让你天天折腾着去平行班，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奇怪，连话都听不明白，对得起语文老师辛苦的付出吗？”
站在一旁的老师立时缓和了脸色，对男生道：“徐桐，话说的是那个理，但是注意和同学说话的方式。不过，语文老师如果知道你们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一定会很欣慰。”
她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教室去吧，先去把作文抄完。”
大早上就被表扬一通，徐桐朝肖十七冷哼了一声，转身回了教室。怎么会这样……
肖十七愁眉苦脸地跟在徐桐后面，无奈地挠了挠头发。濒临崩溃的肖十七突然记起，她不是已经大学毕业了，靠关系进到了本地一家不算知名的律所，刚刚算是找到了新的助理，正在回律所的路上吗？怎么会突然回到高中，还成了引桥二班的学生？
她一定是在做梦！
肖十七之前也梦到过这种情形，她每次都会拼死拦住肖万福同志找关系，让她平平淡淡的待在平行班，根本就没有丧失过对于学习的兴趣。每次梦到都能成功，按照惯例，过不了多久，她一定能从梦中笑着醒来。
这一次也一样！
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无论肖十七怎样哈哈大笑，她就是没有办法摆脱“梦境”回到现实。
肖十七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她再不是能用无所谓态度看待找关系的肖十七小律师了，她又成了一个处于学霸扎堆的高二引桥班的学生，关键的是人生最丢脸的时刻还没有发生。
奇怪的是，就算时光倒流，她也应该在高二时进入成绩更好的引桥一班，怎么会到了下一个等级的引桥二班呢？
不过没关系，肖十七记得，刚开学时有开学定位考，她只要在此次考试中乱写一通，一定可以被清理出引桥班。她还记得当时就是引桥一班有人因为定位考没有考好被分配到了平行班，肖万福同志才有机会托人把她转进来。现在的她虽然与历史的轨迹有那么一丢丢的偏差，但她有信心靠着自己答不出题的能力，以及在爹妈面前一哭二闹的本事，顺利进入到平行班。从此，再也不受学霸们的白眼，靠着自己的实力走向人生巅峰！
想到这里，信心满满的肖十七转头拍了拍自己的同桌，“什么时候考定位考？”
“定位考？”同桌疑惑地看向她，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上下打量一阵，“你忘了？前两天就考过了呀。”
“啊？”肖十七不可置信地大叫一声，转瞬心情竟好了起来，她想起来以自己的成绩考试肯定一塌糊涂。
话音刚落，同学们纷纷停下笔，在老师的念答案声中对着答案。不多一会儿，英语课代表将定位考的英语试卷发了下来。
“不会吧，就这样了？我还没想要怎么回去闹腾呢。”肖十七抑制不住的上扬的嘴角，身体止不住地兴奋，眼睛紧紧盯着课代表手中的试卷。虽然她是那样期待用不算优秀的成绩离开引桥班，可是她内心还是期待成绩不要太差。
肖十七盯着一百三十分的试卷，不可置信的看了姓名那栏一遍又一遍。真的是自己的成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