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疫病岛（五）

在听到那句口号时，两名卫兵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余白向其中一名卫兵通报了一下自己的姓名以及职责，不一会儿，那位看起开比较年轻的卫兵便去而复返，同时还带出了一名年幼的孩童，使得余白微微诧异。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左右，他身着黑色的袍子，面色不正常地苍白，除了头部和手部外浑身上下被衣物包的严严实实，身形比起一般的孩童来说尤其的瘦弱，仿佛一根幼小的竹竿一样。
“查尔斯大人派遣我来接引您前去他的炼金室。”
男孩躬身，沙哑开口，语气中完全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大人表示您虽是学徒，但在炼金领域的天赋十分出彩，他十分乐意与您这样的人探讨炼金知识。”
余白打量了下面前的小男孩，眉头微微一挑，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便示意对方带路。
“连查尔斯大人都称赞的天分……”望着被童仆接引进入营地内部的身影，年轻卫兵感慨道：“真厉害啊，罗伊的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你一个大头兵和人家尊贵的炼金师比较什么？”老卫兵吹胡子瞪眼：“你应该庆幸你刚才的话没有被人家听到！”
余白自然没有听到两位卫兵的议论，他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一言不发。
营地中的卫兵们来来往往，虽然余白此时的模样称不上是得体整洁，但也没有任何卫兵上来盘问什么。
大多数人的眼神都是疲惫麻木的，少数人在注意到余白时会投来诧异的目光，可当他们看到那位小男孩时，人们的目光又会变得莫名敬畏起来，即使他只是一位炼金师的童仆。
除了国王和高官外，炼金师的地位似乎高于一切。
对于一个追求永生的国王来说，研究贤者之石以及解决疫病的炼金师，拥有这种地位似乎也并不奇怪。
余白若有所思，他注意到，面对众人的反应小男孩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除了刚刚见到余白时自我介绍了一下，其余时间内都是一言不发，一路沉默，完全没有这个岁数的小孩该有的活泼天性。
“你叫什么名字？”余白打破沉寂，随口问道。
“夏洛蒂。”男孩的声线依旧低沉沙哑没有起伏，简单回应道。
“炼金师查尔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余白接着问道，他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性格，对他来说这种事无关紧要，反而是营地中的炼金师以及他的“存货”引起了他相当大的兴趣。
对于掌握了药剂制作的余白来说，他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去抢……去借用那位炼金师的药草材料了。
“身为卑贱的仆人，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尊贵的炼金师大人。”夏洛蒂面无表情地回道。
“哦？如果我这个炼金学徒硬要你评价评价呢？”
余白笑道，他快步走到男孩面前站定，直视着对方的双眼，认真问道：“在你看来，他是一位怎么样的人？”
即使男孩隐藏的极深，但余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眼中的悲痛，以及……一闪而逝的那抹恨意。
“他炼金术的造诣十分深厚，是一位……可敬的大人。”夏洛蒂下意识回避了余白的视线，有些不安，不自然地回道。
“嗯……可据我的观察，那个查尔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余白拉起了男孩的手臂，在对方的惊呼中挽起了他的袖子，下一刻，余白嗤笑出声。
果然如他所料，男孩几乎皮包骨头的苍白手臂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密密麻麻的针孔从他的手背向上延伸，不自然的皮肉红肿到处都是，令人不安的斑点层次不齐。
想必男孩全身上下的皮肉都是这幅模样，很难想象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究竟遭遇了何等令人发指的惨事。
“大人……求你不要这样……”夏洛蒂慌忙挣脱了余白的手掌，绝望的秘密就这样被粗暴的展示出来，使得他原本苍白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豆大的泪滴在他的眼眶打转。
见到这一幕，即使男孩迅速拉回了袖子，可依然有许多诧异的视线投了过来，可大多数人的目光也只是一瞥而过，显然不敢过多干预有关炼金师的事物。
虽然营地中插着许多火把，但整体的环境依旧有些晦暗，余白的面容这一刻恍惚在了火光交错背后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请你原谅我这个卑贱的童仆……”
夏洛蒂低下头强忍着泪滴啜泣道，他不敢大声的当众哭泣，否则炼金师大人一定会因颜面受损而赐给他最可怕的惩戒。
原本面无表情的男孩第一次在余白面前展现了他软弱的一面，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夏洛蒂久久不敢抬头，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侮辱他的举动，可是他的手臂却再一次地被对方拉起，这一刻，男孩内心近乎崩溃，他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任由自己像一个木偶一样被对方拉扯。
可下一刻，想象中的羞辱却并没有到来，只见一道柔和的淡青色光芒贴近了他的额头，刹那间，浑身上下那些针口带给他火烧火燎的痛苦感觉消散了很多。
“嗯……刚才是我失礼了，抱歉，这是我对你的补偿。”温和的嗓音将夏洛蒂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与此同时，夏洛蒂感觉自己的手中多了一个瓶装的东西，而一直呆在炼金师身旁时的见闻经验，使他一眼就看出了手中的玻璃瓶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世界中，这瓶小小的药水对于寻常人来说……就是自己的另一条生命。
茫然中，夏洛蒂抬起头，看着少年蕴含温和笑意的眼睛：“大人，我这种卑贱的人不配拥有……”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高低贵贱，也没那个兴致纠缠这些琐事，”
余白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言语，道：“既然你在那位炼金师身旁呆了很久，这瓶药剂就当做提前你提供情报的报酬好了。”
少年搓了搓手，眼睛发亮：“你大致告诉我下就行，那个查尔斯的炼金房里还有多少能够使用的药草？保管在那里？好不好拿？”
得，在一般新人玩家还在为着如何过关、如何存活一夜、如何巴结这里地位最高的炼金师以求生机而发愁的时候，余白却已经打起了薅NPC羊毛的邪恶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