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前奏

司城瞥了千鹤一眼。
他没对这句评价发表看法，自顾自从餐盘里取出了柠檬芝士。
泛着浅金与奶油莹白的三角蛋糕，边缘雕出一个个精美的花瓣。牙齿自三角的边缘斜切下，柠檬的一点酸意被奶油中和，芝士本身的馥郁浓厚更为明显，充盈的清甜自舌尖迸开。
他慢吞吞地咀嚼，评价：“柠檬芝士不错。”
千鹤也舀了一勺自己面前的巧克力冰淇淋球，“冰淇淋也不错。”
两个甜食爱好者惺惺相惜般对视一眼，闭口不再交流，低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食物。
司城用银叉横向固定蛋糕，将折角端面向自己后一口咬下。奶油经过挤压稍稍沾到唇角，他再用餐巾擦拭干净。这简单利落的动作，与他吃日料或西餐的优雅姿态大相径庭。
他一人点了四五份的甜品本就很引人注目，眼下的这副姿态被好几人纳入视线——很少有性别为男的甜食爱好者，在吃蛋糕时也能保持着英俊帅气。
原本浮在天上的冷淡气场被甜蜜气息侵入，也柔化落回到了人间。
千鹤用细柄银匙在冰淇淋盒里搅动，见此闷闷笑了声。她小声道，“对面的姐姐在看你喔？”
可不管是对面还是身旁的女孩，司城都没有分去视线。
女孩的吃相比起司城要矜持得许多，只是客观数量摆在那里，她搅拌最后一口冰淇淋抿入口中时，司城正在解决他的巧克力慕斯。
她也不做别的动作，放下餐匙撑头注视。
巧克力作为甜食之王，它也许不会是你最喜欢的，但也决不会令你讨厌。哪怕本身的味道并不属于甜美类别，融入了牛奶和糖浆之后，苦涩也将会化作甘甜的前调，将口感变得更为细腻繁复。
司城唤来侍者要了一杯水放在手边，而后叉起蛋糕咬下一口。冰凉的慕斯层掺着可可粉的微苦融入口中，细滑如丝，仿佛要将他的舌头也融化。
他安静地咀嚼吞咽，用舌抹去齿尖和唇角的一点黑褐，然后喝了一口水。
千鹤后知后觉：“……你是在漱口？”
当然不是漱口，但这也是最接近的一个描述了。
甜食固然美好，但作为晚期外貌癌患者，司城极力避免自己的形象被影响。他吃甜食的姿态干净利落，已经将最困难的阶段达成，自然不可能在小小的残渣上滑铁卢。
选择巧克力慕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换成冰淇淋吃进口中，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司城恪守食不言的准则，平静咀嚼、吞咽，舌尖挑过残渣再用清水滤过，最后用餐巾擦拭唇上的水痕。千鹤凝视对方，心底诡异地升起了一种自愧不如。
她沉默片刻，笑眯眯道：“学长的家教很好呢。”
——至少这种似乎专门训练过的进食姿态，不像是出自普通家庭。
青年不予理会，她也不甚在意，静静观察司城身上的细节。白色衬衣着看似简单，领口边缘和下摆却绣有纯手工的纹路，与他长裤胯沿的花纹对应，是一种显山不露水的低调。
他的进食姿态自带某种循环的韵律，下颌线条亦随着咀嚼的动作绷紧。
大概是这副细嚼慢咽的姿态太具感染力，旁观的千鹤恍惚也升起了一点食欲。
她愣了愣，瞪大眼睛使劲晃了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