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殿前风波

宴席众人行诗作对，都如曲觞流水般流畅，一时间气氛浓烈，一轮下来，眼看就要轮到身旁的李意欢了。
反正都是引用的他人，谁用都一样，断不能让这个蠢货挡了自己的风头。
慕容柔冷笑一声，只一霎时，便抢先起身，高高地仰起脖子，朗朗念道道：“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旁边的李意欢猝不及防地看过去，嘴角抽搐，青青的妹妹，这个慕容柔竟如此卑鄙，心安理得抢别人的刚想到的诗占为己有？
李意欢用眼神向慕容青表达震惊，却只见慕容青只微微挑眉，平静地用手轻轻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一副毫不惊讶的模样。
果不其然，此句诗一出，便引得众人频频点头，交口称赞。
“此情此景，用来甚为精妙，不愧是慕容府的四小姐，随手引来，不落俗套啊！”
“不愧是姐妹，听闻二小姐慕容雪也是得过圣赞的……”
一时间，慕容柔又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慕容柔只羞涩一笑，行礼道谢，一副大家闺秀，大方得体的模样。
见此状，坐在远处上位的荆国公夫人，也笑着同旁边的长公主永宁打趣道：“慕容府出的小姐可都是妙人啊。”
“早听说过，二小姐慕容雪得圣上夸奖，文采斐然，如今看这四小姐也不……”荆国公夫人心思微动，称赞的话到了嘴边，却惊愕地注意到旁边的长公主的脸色，隐隐地发青。
台下众人一片热闹纷纷，上位旁的宋婉儿一身清冷，只静静摆弄着手中的琉璃杯，盛着鲜红的酒酿的汁液在她晶莹雪白的指间摇晃。
听到慕容柔的诗句，宋婉儿才堪堪抬起了头，她没有在意众人对慕容柔的赞叹，只注意到慕容柔像一只对着她开屏炫耀的花孔雀，直勾勾地瞪着她，眼中满是傲人的盛气凌人。
不清楚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她，宋婉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身侧隐隐发怒的长公主，只疑惑，真是巧了，这位慕容小姐怎么偏偏念着这一句诗呢？
“果然是上好的诗句啊，慕容小姐。”长公主的的声音冷冷地从上方传来，台下众人正要附和，却已然注意到气氛骤降。
永宁长公主脸上挂着笑意，眼神却透着怒气，面色隐隐发青，通身气势，院子里围坐的后宅贵妇们捏了冷汗，不明所以。
气氛转变得太快，一时间周围众人都在看长公主的脸色，慕容柔离得远，却只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直逼而来。
长公主的眼睛似利刃般射来，慕容柔面色苍白惊慌失措，连声道：“民女才疏学浅，胆敢在长公主面前卖弄，还请长公主赎罪。”
往来似这般宴席，飞花行令也大都可引用他人名句，只求个衬景的意境。
赏秋宴席，慕容柔所念之诗也确实精妙，一时间，长公主突然发怒，众人都噤若寒蝉。
无人知缘由，只因为甚少有人知晓，这是长公主的逝去的前驸马赵文彦最爱的诗句。
刚才还横眉得意的人一瞬间软弱恐惧，天堂地狱，一瞬而已。在权势面前，从来只有谨小慎微，这姑娘竟着了大道。
宋婉儿打量着不远处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慕容柔，在心中沉思，无意中，目光与她旁边的女子相对。
宋婉儿一时怔住，这眼神……
慕容柔身旁的女子只一袭碧绿的流云纹裙，在衣衫华贵的贵族之间并不显眼，眉目也只是清秀。
一如刚才她身旁俏丽的慕容柔夺走了众人的目光，宋婉儿也并未注意到她。
她如今嘴角浅浅地笑着，只露着两窝小小的梨涡，眉目温婉，温润和煦，可偏偏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宋婉儿看不透的意味。
“诗是好诗，只教一个庶女用去了，便失了体面罢。”永宁的声音冰冷似铁，轻斥这几句却教慕容柔头上冒出阵阵冷汗，周围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几个瞧得上慕容柔的大家夫人低头皱眉，暗自叹息，竟惹得长公主如此大怒。
庶女私自随帖参席本是一件小事，竟摆到了正面上，原是做个妾室可惜，现是做了妾室也等不了台面，只可惜了这幅好皮囊。
“民女知罪，求长公主赎罪……”慕容柔伏在地上不停求饶，吓得泪眼涟涟，连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都不知，精致的妆容渐渐变得狼狈不堪。
堂堂的长公主竟对自己动了这般的怒气，连自己的身份都被摆了出来，慕容柔心中惧怕，牙齿都在发抖，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她，诗，诗……
她恶狠狠地盯向慕容青，是她，是这个贱人，慕容柔指着慕容青，回过神，厉声道：“是慕容青，是她……”
慕容青打断，径直地上前叩拜在地上，朗朗地大声道：“长公主殿下，念在汝妹年幼无知，恳求长公主宽宏体恤，慕容将军常年征战在外，身为慕容府的二小姐，姐姐疏于管教妹妹，理应一同受责罚。”
征战，是了，近日听皇兄提及慕容家伐夷的军功，嫡出二小姐不就是那霍家霍玉的女儿吗？
永宁眼神微深，略平息了心口的怒气，思索了一下，打量着眼前跪拜的女子，正待开口。
“你，给我闭嘴！是你念的那句诗，不是我……”被慕容青从容开口的样子气到发抖，全然被冲昏了头脑，一旁的慕容柔激动地开口大叫。
什么？年幼无知，疏于管教！这个贱人，她配管她？她慕容柔在外面一向是知礼大方的名声，她敢诬赖她！
“放肆！”生生被打断了话语，看着慕容柔疯狂狡辩的样子，永宁沉声道，额头隐隐作痛。
听完慕容青的话，想到如今慕容复伐夷有功，她本来想给个台阶顺水推舟。
谁知这个慕容柔竟如此冥顽不灵，先是念了她亡夫最爱的诗，又是在她面前如此不知礼数！
“是慕容青念出来的，不是我啊！…公主殿下，求您明鉴啊！……”
慕容柔正在疯狂力争自己清白，渴求的眼神疯狂地看向四周的人们，可原来充满赞叹的欣赏的眼神如今却都是鄙夷和闪躲。
众目睽睽之下，慕容柔自己起身，自信念诗，如今这番说辞，在众人面面，更是行同狡辩诬赖。
“妹妹，姐姐是才学不如你，就权当是姐姐我念的，可最后怎是你站起来……”慕容青欲言又止，一副体谅妹妹的模样，大方得体。
闻言，众人更是纷纷摇头，慕容青的行诗水平，众人往日赴宴也是有目共睹，只是嫡女还是嫡女，如今看，气度自然在。
原想着慕容柔是个上好的知书达礼的大家小姐，庶女，果然还是个登不上台面的庶女。
一时间，慕容柔气到眼睛发红，百口莫辩，慕容青这颗软钉子卡到她心口，除非她自己承认是她抢了别人打算念的诗，否则就要背下这句诗的罪责……
慕容柔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喉咙开始腥甜，险些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