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炸鸡腿与冬瓜汤

兰溪苑内，林家大小姐林景桐在书架上慢慢翻找着昨日随手放在书里做书签的翡翠玉簪，她的贴身丫鬟明雪看书房门没有关，便径直走进来，对着林景桐的背影回道：“小姐，三小姐前几日救下的那个小丫头病已经差不多养好了。”
林景桐没有回头，一边翻书一边说着：“既然好了，就问问她在京中还有何亲戚，如果有，便请陈伯亲自帮忙送去，另外再给她包五十两银子。”
明雪想到妹妹雪灵给自己讲述的情形，便说：“那丫头自从醒来后，一直精神萎靡，问不出来什么。不过听雪灵说，那丫头的父母在临终前已向三小姐讲明在这里并无亲戚，还求了三小姐收留他们的女儿，三小姐答应了。”
“那也好，就留她在疏桐院子里当个洒扫丫头吧。”林景桐刚说完，就听到一声脆响，玉簪从书中滑落出来，碎在了她的脚边。
明雪赶忙上前要收拾，却被林景桐制止，“我自己来吧，本想在白府的赏花会上戴它，看来是不成了。”
这时候明雪才注意到碎的这根簪子正是林景桐去年十三岁时白家大夫人送给她的生辰贺礼，唉，这位大小姐。她叹了口气，看着独自收拾簪子碎片的林景桐，继续说道：“可按雪灵的说法，这三小姐对这个女孩格外好，听那个意思，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直接当二等丫鬟。”
究竟是当洒扫丫头还是二等丫鬟，林景桐倒不在意，并不是没有这个先例，只是这个女孩的来历尚未查清，贸然把她留在疏桐身边，只怕不妥……
“等我问过疏桐后，再定那孩子的去留吧。你帮我把上月新做的裙子拿来，要天青色的那条。”
而她们口中的林祗繁正趴在窗边，看着黑夜中的圆月流口水，对还在刺绣的林疏桐说：“三小姐，你看那个月亮好大好圆，就像……一个香喷喷的月饼。”这话要是被林祗繁的导师听到，估计会冲破时间的束缚来敲她的脑袋，我教了你那么久的写作课，你就在咱们老祖宗面前给我来了句月亮像月饼，林祗繁你可真给我长脸。
林疏桐放下自己的绣品，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让雪灵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送来？”
结果换来的是林祗繁的疯狂摇头。
这几天那位叫雪灵的小女孩看着自己的三小姐对林祗繁的种种偏爱，已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要是这被她知道大晚上因为林祗繁的一句话要她去跑腿，估计以后林祗繁的丫鬟生活就不好过了。
林疏桐好像看出了林祗繁的疑虑，说：“正好我晚饭吃得少，现下也饿了，你想吃什么？”
你何止是吃得少，林祗繁心里念叨，想到刚刚晚饭时的场景，拳头大小的小瓷碗，林疏桐只吃了半碗饭就停筷了，搞得她在一旁也不敢多吃。林祗繁想到十二岁的自己当时刚进入发育期，用她妈妈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行走的小饭桶，最多的时候一顿能吃三碗饭，在去盛第四碗饭的时候被妈妈的眼神吓了回来。此后的日子里林祗繁也一直践行着“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人生格言，从来没让自己挨过饿。
没想到，穿越回了古代，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就是饿，不行，她要忍住，不能给这位三小姐留下饭桶的不良印象，影响以后的前途。林祗繁在心里暗暗发誓，嘴巴里说的却不是一回事。
“炸鸡腿四个，谢谢。”
“晚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肚子会不舒服吧……”
“那就三个吧，大一点的，谢谢。”
唉，她以前跟随父母一定吃了不少苦，林疏桐的同情不禁更深了几分，随即喊了在外间值夜的雪灵。
听到自己家小姐要吃宵夜，雪灵开心起来，三小姐一向少食，夫人和大小姐没少为这个操心，如今看来小姐胃口是好起来了。可没高兴多久，听完林疏桐要的吃食，雪灵就明白了，弄了半天，是为那小丫头要的。这人怎么老是装可怜引得小姐的怜爱，不对，她确实挺可怜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娘，唉。
林祗繁悄悄往林疏桐的身边靠了靠，瞪我干什么，谁让你们家小姐喜欢可怜我呢，咦，怎么还眼泛泪光了呢，就这么不想跑腿吗？这厨房到底有多远啊。
最终林祗繁不仅吃到了炸鸡腿，还附赠了一碗干贝冬瓜汤。
林疏桐望着两碗冬瓜汤，笑了笑，把另一碗推给正在与炸鸡腿战斗的林祗繁，雪灵没有备下汤匙，她便端起眼前的一碗慢慢喝着，温热的冬瓜汤，咸淡刚好。
吃饱喝足，准备睡觉，本来林祗繁很自觉地要去一旁的矮榻上睡，可林疏桐留她一起在床上睡，“在雷雨天，其他丫鬟也会和我一起睡的，没关系。”
有床睡，不睡白不睡。
林祗繁躺在宽敞的木床上，看着旁边已经睡着的三小姐，突然觉得，这里也许不会这么糟。
这一夜对林祗繁来说，或许不糟，可林疏桐却颠覆了她自出生来的十二年睡觉认知。
她们本来是在一床上睡着的，可半夜里林祗繁硬是凭借自己的睡觉实力把林疏桐逼到了自己平日用来小憩的矮榻上。林疏桐有时也会跟她的丫鬟们睡，从来不曾见过林祗繁这个架势，被子全被林祗繁压在身下，枕头被抱在她怀里，流口水便算了，后半夜还打起呼噜来，要是被大姐姐知道了，别说留在她屋里了，估计洒扫都没她的份了。
“舍长，毕业答辩做不做PPT啊……”林祗繁嘟嘟囔囔地说着梦话，林疏桐听得一头雾水，舍长是谁？劈劈剔又是什么？这女孩怎么一直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就在林疏桐犹豫着怎么叫醒林祗繁的时候，雪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你醒了吗？该梳洗了，大小姐请你去兰溪苑用早饭呢。”
林祗繁成功被雪灵的声音喊醒了，准确来说，是惊醒。这里是哪啊……哦，我穿越了。
还没等林祗繁开始新一天的忧郁，林疏桐就催促她赶快穿好衣服，要是被雪灵知道林祗繁病好了还睡她的床，不止是唠叨，估计还要火速去跟姐姐告状，想到大姐姐，林疏桐恨不得亲自去帮林祗繁穿衣服。
所幸林祗繁的闺蜜是一个狂热的汉服推崇者，她在闺蜜的训练下对古代那些衣裙发型是信手拈来，不一会的功夫，她就穿戴完成，心里感叹着，到底是贵族小姐的衣服，和现代工厂的出品就是不一样。
这时雪灵端着铜盆进来，看了看站着的林祗繁，又瞅了瞅床上的林疏桐，轻叹了一声，放下铜盆便来喊三小姐林疏桐起床。
林祗繁看着睡眼惺忪的林疏桐，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好演技，看得出业务熟练。
原来，古代的小姐穿衣梳洗的时候，真的需要有丫鬟在一旁伺候啊。林祗繁在一旁看着雪灵给林疏桐穿衣服鞋子，用毛巾沾湿了水，给她洗脸洗手，虽然林疏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确实需要照顾，可是这个雪灵看起来也顶多和她同龄，却已经很熟悉如何照顾别人了。
林祗繁自问，心理年龄二十二岁的她，真的能够做得和这个名叫雪灵的小女孩一样好吗？甚至她都不确定自己肯不肯当一个丫鬟，即使现在看来，是她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出路。
尚未来得及想清楚，林祗繁被告知要跟着三小姐一同去大小姐那里吃早饭。林祗繁自从来到这里从未出过屋子，认识的人也只有这位林家三小姐和跟在她身边的雪灵，可即使她从未见过这位大小姐，也能从三小姐和雪灵的语气中感觉到大小姐在家中地位的与众不同，尤其是这位林家三小姐，明明与大小姐是姐妹，可那神情分明是去见爱豆的小粉丝啊。
林家大小姐绝对不好对付，也不知道她林祗繁能不能超常发挥躲过林大小姐的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