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赵琴想将小翠逃走的事儿告诉楼青青，奈何府外守着两个地下城的人，信儿传不进去。
小翠将养两日，伤势好了，便辞别温镜夫妇去国师府传信。
楼潇潇多少察觉出么不对，同温镜站在府门前，寒风扑面，望着小翠远去的背影，不安地捏了捏温镜的手，投以征询的目光。
温镜安抚般轻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楼潇潇蹙起眉：“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青青。”
温镜顿了一下，想到纸条上的内容，还是决定瞒下楼潇潇，道：“放心吧，我已着人去查了。”
眼下这个时候，还是让楼潇潇远离她那个妹妹吧，温镜也暗自觉得，楼青青渐渐变得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了。
雪一直下，将人间装点得只剩下落寞空寂的白。
院里厚厚的白雪下的土地里冒出了嫩芽。小虎子拨开雪一看，见竹丛下冒出了几根嫩笋，喊来夫人蹲在笋子前，两人合计着怎么把笋子处理了。那笋子幼嫩清甜，顶端有一抹明亮的青绿。
“这能吃吗？这竹子是观赏性的啊。”
“肯定能吃，夫人，您看这笋子这么嫩！”
“嗯……泡酸笋怎么样？不不不，还是晒笋干，就要到春天了，晒成干不容易坏。”
“红烧不好吗？”
夫人一叉腰，义正言辞：“不，笋干好吃！”就任性，就独裁，哼！
小虎子刚要反驳，见大人一身风霜地从外面回来，牵起夫人回了房，夫人还不忘回头喊道：“小虎子，把笋子挖出来送厨房啊！”
胡居安将她带回房，掸去她肩头的雪，把暖炉塞进她怀里。
楼青青捧着暖炉打了个哈欠，在暗处眸中晦暗不明，轻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胡居安一顿，若无其事地脱去沾着雪的外袍：“没什么事儿，最近你可以让小虎子陪你在院里玩玩，但不要出门，外面可能不安全。”
楼青青随口嗯一声，靠着墙倚在窗边，一点点微弱的光从窗纸外透进来，落进半眯着的眼眸里：“你派出去的人出了事。”
“没有，你不要多想，要是无聊了可以背元素周期表解解闷儿。”
“我真的没病。”楼青青垂下眼去，摩挲着手里的暖炉，“我们出不去的，你不用再派人去查了。”
胡居安叹了口气：“青青，你不用想那么多。”
楼青青隐回窗后的黑暗里，抬眼看着光亮中洁白无瑕的人：“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的呢？你留在这里不好吗？你可以过你想过的咸鱼生活。不用再努力，不用勾心斗角，可以靠公家粮混吃等死，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胡居安无奈地笑着，只当是她又犯了臆症，像之前一样提醒她：“这不是我们的世界。”
楼青青音调提起，直直地瞪着他，用犀利的目光刻画着他的轮廓：“它可以是！你可以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为什么总想着回去呢？”
胡居安想，楼青青此时又有些疯狂了，只能无奈叹气。
小虎子坐在院里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这些日子夫人越来越焦躁，常常冲动易怒，大人去劝也无用。
他正一铲一铲地刨去笋子上的土，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小虎子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穿蓝裙子的姑娘面色慌张地冲进来。守卫的两人居然也没有拦，那她一定是认识大人的，居然敢擅自进府了！
小虎子替夫人暗叫不妙，夫人才得了病，没多久，居然就有姑娘找上门来了，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小虎子抄起铲子，拦住那姑娘的去路，握紧了铲子往地上狠狠一砸，挺起腰杆子故作声势：“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小翠一愣，看着拦住他去路的肉团子，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想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的冲动，一闪身绕过了小虎子：“我找你们大人有事！”
小虎子猛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嚷嚷着：“能有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夫人可还康健着呢！！轮不到你们这些野鸡狐媚子！！你给我哪来的……哎呦！”
话音未落，头顶上便遭了小翠重重的一拳，小虎子抱头蹲下，哀嚎一声。
小翠听到他说夫人时神色已然变了变，她哪里会忘了夫人派人去截杀他们？！她两个出生入死的同伴还落在了赵琴手里，成了刀下冤魂，这还不是拜夫人所赐！？谁知道夫人会不会也对他们公子不利？以她看夫人真是疯了，枉费他们公子的一片真心，还真以为夫人是什么好东西！！
院里动静大了，吵到了房中僵持不下的两人，吱呀一声，胡居安推门出来，看见风尘扑扑的小翠，心下一喜。
他派出去的人迟迟没有回来，害得他还终日里担心，而今看来是没有什么事了：“小翠，你们回来了，老伯他们先回去休息了吗？”
小翠顿时眼眶红了，握紧了拳：“只有我回来了。”
胡居安怔住了，震惊得说不出话。
小翠狠狠一抹脸，鼻音浓重：“他们两个都遇害了，我逃了回来……公子，东西我们取到了……”
话音刚落，小翠顿住了，望向胡居安身后，脸上浮现出恨恨的表情。她看到楼青青整个人隐没在黑暗里，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半睁着盯着她，好似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按着爪下的猎物对走近的人发出最后的警告。
小翠不由得背脊发寒，咽了咽口水。
楼青青意味不明地看过小翠，慢慢走了过去，在小翠心如擂鼓时，与她擦肩而过，拉起小虎子走向府外走：“走吧小虎子，我们去买糖人，你是不是想吃那个？”
小虎子忙点头，又担心小翠对他家大人图谋不轨，对夫人不利，转念一想，又觉得夫人此番必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便随夫人往府外走，不知为何夫人的手指冰冷，微微发抖。
府门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夫人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小虎子觉得夫人在逃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