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过大年

无论前世今生，年味最浓的当属除夕夜和大年初一。但今生这个时代的礼节却是更多一些，天方亮，苌楚便带着轻鹿起来里外大扫除一遍，苌老大将已恢复成厅堂的东院布置起来，将几块牌位摆在了天地桌上。
看着桌上唯一的那块无字牌位，苌楚无限感慨，此生的亲生母亲到底为何人，苌老大从未提及，只是告诉她，那是位极美极温良的女子，他愧对一生的女子。
常明珠的出现，更让自己的生世变得扑朔迷离。
“小姐，这个挂千贴哪里？”穿一身红袄的轻鹿跑得小脸通红，举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彩纸从院门外冲进来。
“可小心点，仔细冰滑。”苌楚看了看轻鹿手中的挂千，笑着问，“怎的这么多？”
轻鹿蹦了几下，“我听隔壁的婶子说，挂千越长越多，来年的生意可就更兴旺。便让小老儿多给我了我些，我们都贴起来罢。”
说完便又跑向厨房，去取米糊糊。
一转眼见她出来，却又抱了一大捆的芝麻杆，急吼吼地叫着，“小姐，我们芝麻杆还没铺呢。”
正进门的苌老大一身新袄衣，笑着对她说，“鹿丫头，晚上再铺罢，这会子铺了就潮了。晚上踩不响，若是炮仗引了火，岂不是要走水。”
听得这话，轻鹿又慌慌忙将芝麻杆抱回去，见状，苌老大和苌楚都摇头笑了起来。
三人忙得快至午时，才将将地布置周全。轻鹿笑眯了眼，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小姐，摇钱树已装点上，天地桌也摆好，剩下的只管我们的年夜饭。”
苌楚正要点头。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常家的快开门，宫里贵人有令。”尖利的声音响起，屋子的三人都听得明白。
苌老大快步过去开了门，只见两个穿着宫人服饰的白脸公公站在门口，为首的那位打量了下便问，“可是常庶福晋的家人？”
苌老大躬身道，“常福晋为老朽的长女。”
那公公点点头，咳嗽两下大声道，“太子福晋有令，新春在即，常庶福晋已有喜在身，特恩令尔等元宵入宫与亲人团圆，共度佳节。”
苌老大拜谢，“遵令！”
“常二小姐这次定要前去，可不得缺了空。”那公公又嘱咐一声，让后面的人提了几个木盒过来，“这里有太子福晋赏下的年礼，金银锞子六对，金项圈一副，各色宫缎四盒。快请接了罢。”
苌老大又谢，取出一个荷包送与公公，对方倒也不推辞，寒暄几句便转回宫去。
回身便见轻鹿围着那几箱子年礼来直转悠，“啧啧，大小姐在宫里倒是过得不错，竟让太子妃福晋赏了这些好东西下来，也算是独一份的了。”
苌楚也过来看热闹，敲敲她的头，“哪里是太子妃赏脸，不过是太子宠爱，太子妃才会做面。”
“也是，有喜了嘛，自是要体面一些。不过，小姐元宵要进东宫去么？”轻鹿撅了撅嘴，有些担心地晃头晃脑。
苌老大也担忧地望着幼女，上次如家兹事体大，两个女孩虽不曾跟自己细言经历，但吃亏是显而易见的。皇宫之内，对于他们一介平民而言，似那金玉牢笼，如若被那人再次谋害陷了进去，却是叫天天不应。
“左右不过还有半月才到元宵，现在担心这个做甚么。再不过还有生病一说，总不至于抬了我去罢。”苌楚笑的淡然，只拉着轻鹿挑选宫缎，不把元宵入宫一事放在心上。
苌老大忧心忡忡，除去宫中那人对苌楚美色的觊觎，还有那日月之人随时发难，也是危险重重。心中暗下决断，待到入宫前，定是要将常明珠的来历跟苌楚交待一二才行。
眼下先让两个女孩欢喜地把年过了再说罢。
恐以后相伴时日无多，苌老大竭心尽力张罗，这一个年过得极是热闹奢靡。光是那五两银子一坛的葡萄酒都喝尽了六坛。
“小姐，叔可真惯着您。一般的闺阁小姐是喝不得酒的，偏你倒好，这半月来每日都喝着顽似的，看看都喝了多少哩。”轻鹿去取了一小壶的酒回来，有点肉疼地嘟嘟嚷嚷。
也不知这名叫“轻香里”的葡萄酒是打哪里来的，酒劲不大特别爽口清甜，倒是极像现代喝的香槟，苌楚几乎是当做饮料来喝。
“可别舍不得这酒了，明日便是元宵节，春节便算过完了。”苌楚接过那壶酒，往琉璃杯里倒上，晶莹绯红一盏，摇一摇刹是好看。
轻鹿趴在苌楚面前的长几上，懒洋洋地问，“小姐，明日便是元宵了。你可想好怎么回宫里的话了？”
苌楚端着琉璃杯美滋滋地喝下一口，晃了晃头，“昨日有一赖头和尚来家门前，疯疯癫癫叫嚷着，惯养娇生有贵女，马牛相冲伤骨肉。只待佳节元宵后，方是团圆相聚时。”
轻鹿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甚么意思？”
记得红楼书中，薛家以癞头和尚为金玉良缘造势，这不正好借来作为不入宫的缘由。“我的生肖为马，长姐的生肖为牛，若是我进宫冲撞了她，伤了皇家血脉，岂不事大？”
苌楚一本正经说完，一手擎杯，一手拿起一本东周志津津有味看起来。
这个推脱的说辞也太简单粗糙些，然则经过事实验证，却是极好用的。
翌日，那众公公听了此番话，竟是一句话也讲不出，铁青着脸抬轿便走，连苌老大送上的荷包都不肯要。
“小姐，您就不怕得罪了他们？”东宫所居之人可是未来的帝王后妃。
五年后便会被废的人，有甚么可怕。
此时，苌楚深刻体会到作为穿越女的好处来，掌控未来，祸福可知。
“轻鹿，难道你今夜不想出去顽？而是想进那大院深宫里去？”苌楚摸摸手边那颗仰望着自己的小脑袋瓜，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古人。
那小脑瓜果然如同自己所料，大力地直晃，“那个愿意去那破地方玩耍，自是要和小姐去街上的。我们去观花灯、猜灯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