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变故

元宵灯会后，京中消息灵通的世家权贵都已知晓，杜善善齐家遗落民间的明珠已被找回，被康熙亲封为琦楚县主，一个平凡的汉女，陡然转身成高门嫡女，让人艳羡称奇。
而那夜发生的另一变故让人们更为胆寒，阿尔吉善被墨九关连夜抄家，全族皆被入狱。与之相连的，在正月二十日，不知何故太子胤礽又被禁足东宫，首相纳兰明珠免官居家，听候发落。
一时京中人人人自危，恐被所累。
已由麻雀变凤凰的琦楚县主，苌楚对这些传言无动于衷，一连酣睡三日。仍住在外城常家，杜善善齐夫人并不勉强她，只每日过来看视陪护，带着一众奴仆照顾饮食日常。
“梓多格格与你相交甚好，想来墨大人也不会私下对你阿爹非刑吊拷。你阿玛明日便会去找墨大人问卷宗，总是会找到解脱的法子的。”杜善善齐夫人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苌楚。
经过几日的细思，已有计较的苌楚从善如流，委婉说道，“夫人，请您海涵，小楚暂时还不太适应，一时改不了口。再有阿爹还在狱中，心中难免会有愧对之意。”
杜善善齐夫人体贴地拍着她的手，“明白，小楚一时不改不碍事，等你阿爹的事了结，我们再入宗祠，告祖宗，改名讳。现在小楚怎么都行，只是别委屈了自己。”
苌楚站起来感激地福礼，引得杜善善齐夫人又起来拉她落座，一时又问，“嘉莹格格出阁的添妆，可是准备好了？既是墨大人亲自请的，可是要准备丰厚一些。”
郑嬷嬷忙捧了一个匣子上来，里面摆着一套松绿宝石头面，还有配套的耳饰和项链。
“小楚，虽然你还没进我们府里，但你的身份到底在皇上那里是过明路的，得了圣旨的。如今送出去的东西自是要斟酌一下的，好赖我存下的那些东西有了用途，别怪我多事，你可不能别扭。”
苌楚点着头，回道，“听您的，替小楚省钱的事情，可不能别扭。”
见苌楚并不排斥自己准备的礼，杜善善齐夫人很是开怀。
又让人取了一个精致的玉匣来，“这是你阿玛……大人从俄国带回来的。这些日子我也发现了，你不爱那些颜色艳丽的金银之类的，倒是喜欢琉璃玉器之类的，就让你郑嬷嬷从箱子底里找出了这个，做了一整套的头面，看看可喜欢。”
掀开木匣的一刹那，苌楚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发光，一整套镶满粉钻的饰品闪亮地躺在里面，粉白的光泽极为清亮。
“这是外域人稀罕的物件，我们这里见得不多。小楚要喜欢只管拿去戴，也不值甚么。”杜善善齐夫人天真地解说着。
她拿起镶着豆大粉钻的一支圆头百合花纹簪子，亲手给插在了苌楚发髻上，“还不错，不俗气。嘉莹格格出阁那日，小楚便可戴这个。”
很难想象，自己能顶着一套价值北京城二环里豪宅的饰品在头上，而杜善善齐夫人却说它，不值甚么。
不得不说，杜善善齐对他的夫人宠到了极致，宠到杜善善齐夫人对钱财显然一无所知。
“也不知为何，那墨家这次一反常态，但凡是有些交往的世家，都下帖子了。”郑嬷嬷突然想起外界的一些传言。
杜善善齐夫人看着眼前美若一朵花的女孩，想了想问道，“那墨大人，可是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从轻鹿手里接过一碗红枣燕窝过来，郑嬷嬷将它稳稳地放在苌楚面前，一面回话，“早过了，他今年都二十三了。生就天煞孤星，又暴厉恣睢。生得再俊站得再高，也没几个敢把娇娇女儿嫁与他。”
听得这些话，杜善善齐夫人皱了眉，“倒也是听过他的凶名，但不想都这般忌惮他，昨日看他倒还和气？”
苌楚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心道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倒是很能骗人。
“嬷嬷，墨大人才没那么坏呢，外界的人不过是见不得他，才乱说的。我们每次见大人，都不是相安无事么？”轻鹿路见不平一声吼。
郑嬷嬷笑着瞪轻鹿，“你这丫头知道甚么，你们与墨梓多格格相好，他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但若是犯了事在他手里，看扒不扒你的皮！”
轻鹿微抖了一下身子，“那，那就别犯事儿呗！”
这小丫头始终对墨大人有着执着的偏袒，苌楚摇了摇头，想起墨九关的凶名并非浪得虚传。
便向杜善善齐夫人问道，“夫人，您可知有甚么办法，能让我去看看阿爹么？他被墨大人的人带走已有四日，没见着人，到底没那么放心。”
杜善善齐夫人满脸无奈地摇摇头。
见苌楚面露失望，郑嬷嬷忙上前一步帮忙解释，“格格，这话夫人是问过老爷的。老爷道，那墨大人行事本就铁血无情，再有前明之事乃皇上平生所恨，少有人敢去探视。”
杜善善齐夫人对苌楚顾念养父，又是怜爱又是心酸，“那墨大人行事虽乖张，但对亲妹却是友爱有加，你与梓多交情甚好，托了她或有一丝希冀。”
至晚间，杜善善齐夫人带着郑嬷嬷回府，只留下几个丫鬟和侍从看护常家院子。
苌楚得空便带着轻鹿打点铺子里的货品，经过这一些巨大的变故，她也不愿意放弃这点营生。先不提日后杜善善齐家会给予她多少，即便是苌老大给她留下的那些东西，也足够她安乐一生。
只是不愿意做一个纯粹的闲人，也不愿意成为依附于别人的菟丝花，有一份自己的产业，和一份生活的力量，方得安心。
还有，阿爹还在漩涡之中，需得她去营救。
前十多年是他在极尽能力照料她呵护她，以后，换做她来守护他。
在跳跃的烛光之中，苌楚将脸缓缓贴上苌老大给她的木匣子，沉静而坚定喃喃自语，阿爹，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出来，就算散尽所有的钱财，用尽所有的底牌，也要将您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