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个不留

行军至三更，姜维环视四周，不禁想要骂人，在这山野行军，还真是无可参照，走了许久，和刚出发的景色相差无几，要真是放一个醉汉到这山间，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夜行山路，姜维军早早地舍弃了战马，靠着徒步，战士们的体力会流失的更加迅速。
唯一能帮助姜维判断的，是前方仍在燃烧的烈火，山路难行，在速度上是远不如王平派去支援的援军的，好不容易登上侧翼的魏军理应是不会轻易退却，要想真正完成对廖化张翼部的封堵，则其至少还要完成对从王平本部援兵的封堵。
念此，姜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居高临下....必须尽快找到这队魏兵才行。
而此时，距离姜维判断的地点已然是近在咫尺了，即将抵近真正的火起地点，姜维方才看清了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燃起的正是山麓地带的植被，所燃烧的火物随坡滚下，一路坠到地面。
“是动手烧的....不是火箭。”姜维猛然意识到，不禁喃喃道，“就是这里了。”
魏军只能就是在此附近！
“吩咐下去，命令所有军士灭掉火把，俯身前进，绝不能打草惊蛇！”姜维朝着武涵下令道。
武涵听罢，赶紧俯身至后军，一一传令下去，火把熄灭之时，整个山野又陷于一片漆黑，除了夏夜里的虫鸣，便是四百军士轻微的喘息声。
踩着铺满绿叶的土壤，都会发出“滋滋”的声响，姜维所幸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于此暂且守候。
魏军倘若是想要有下一步行动，那也是要打火的，只要火光一冒，姜维就能找着魏军的踪迹了，否则这么大一片山，找到一支军队谈何容易？
于此期间，姜维移步至山岩畔，找到一个绝佳的位置俯瞰整个战场，事情似乎比想象的更糟.....很清晰地看到，整个汉军大寨四面起火，除了中心的核心区域，外寨几乎都已失守，黑点般的魏兵在火色之下若隐若现，朝着东寨之核心发起突击。
而东寨已陷于三面合围之势，值得庆幸的是魏军穿越陈仓道，无法携带大规模的攻城器具，连下几个外寨都是凭借火势的强袭而取得的战果，而最中心的主寨明显难以攻克。
火攻对于处于山林之间的大寨的确是上策，虽说廖化张翼没有采取连营，但在古道设防，无可避免的就是山高林密，既然要在此设防，势必就是要做好被火烧的准备的。
远观汉军大寨还算是规整，三面受敌依旧是三面抗击，汉军已经收缩在最后的主寨内了。
姜维居于山上，无法想象在三面受困的情况下，底下的将士们究竟是个什么心态，是马谡军的那种仓皇与无助？亦或是袁绍军那般自乱和溃逃？或许都不是，出人意料的，他们始终都没有想着后退一步。
姜维不由得喟叹，王平所言的不失尺寸之地，非虚言。
只是，王平的援军在大寨以西被绕寨而过的一队魏兵所拦截，此时已经展开了野战，魏军人数众多，更像是费曜派出迂回东寨的魏军恰好和王平的援军遭遇而致，短时间东寨是得不到任何支援了。
“将军！有动静！”
正值姜维看的入神的时候，武涵一路小跑而来。
“哪！？”姜维一怔，立马从蹲姿起了身，随着武涵向上两步。
武涵所言无虚，在不远处的林间外线，闪烁起了若隐若现的火光，宛如田野上的萤火，但显然，火光不是冲着这边来的。
“传下去，任何人不得发出任何动静，违令者斩！”
“诺。”
....
当诸人真的见到火光之时，来时的疑惑瞬间一扫而空，疲惫的身躯顿时就抖擞了起来，瞪着圆圆大眼，盯着这伙敌军。
谈不上衔枚一说，起行仓促，事先也并不知晓需要在夜间行动，全军上下都找不到一枚，但全军依然能保持静默状态，给了姜维莫大的鼓舞。除此之外，姜维军并未配备善于夜间作战的短刃，尽数还是清一色的长戟。
对面尚且不知军力如何，持什么兵器，统兵之将如何，皆是未知。
不可贸然出击，但仍需抓住时机，山下的战斗愈发激烈，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姜维满头热汗，这山间的空气流动不起来，还真是闷热，厚重的甲胄整得每个士兵都汗流浃背。
“将军，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武涵一语打破了沉寂，“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只消咆哮着冲上去，定能冲散那帮杂碎！”
“行！”姜维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武涵，我且给你一百军队，你可敢出战？”
“别说是一百人，即便是五十人，我武涵也在所不惧！”
“那便由你发起冲击，记住，尽可能扰乱敌军的阵型，不必恋战，如是敌兵数量庞大，则迅速脱战撤回！”
“将军放心，武涵定然竭尽全力。”武涵拱手一拜，当即指挥着一百兵丁，俯着身子向前移动。
四目之下，武涵已然缓缓靠近那火光所即之处，论地势，魏军所处之地较此还略低一个层次，须臾之后，火光北向，去往山腰地带。
其意显然，目标是山下汉寨。
而武涵摸索向前，离魏军越来越近，而这伙魏兵也十分谨慎，打火零星，且不易见，若是姜维也打起火，势必注意不到这微弱的火色，黑暗之中，魏军究竟有多少人还尚未可知。
“杀！”
没等姜维回过神来，武涵于前方的一声暴喝就已然成为了一个信号，在寂静的密林平地而起，成为了自山下厮杀声外的弦外之音！
武涵率部一跃而去，自高向低俯身一跃，手握长刀迎面就砍杀了最当前的一个魏兵！